6
大概还有1/3的路程。
备用油箱的油，根本不能支撑剩下的路程。
我决定在下一个服务区进站加油。
拐进服务区后，服务区的大厅那边看起来与往常没有什么两样。
我从里面服务台结账准备出来，心底还庆幸着这里是安全的。
推开小卖部的玻璃门，同时按下车钥匙的开门锁。
就听见「砰」的一声关门声。把我吓了一跳。「我还没关门。」
是停在我车后面的一辆车，后座下来一个女人。
几乎是用滚的，肩膀上全是血，直直往我冲来。
我本能松开推门的手，急急后退。
她关上车门的一瞬间，一张满嘴獠牙、牙缝淌着红色血迹的脸怼到了车窗玻璃上。
嘴巴还在一张一合。
因为太用力想挤出车窗，牙齿划过玻璃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
加油站外边，服务区大厅的那个方向，还有几个身上沾血的人，姿势怪异地往这边冲过来。
这里也有丧尸！
也许是血腥味的刺激，丧尸们「嗷嗷」吼叫的声音更大更高昂了。
我得赶紧逃。转身顺手就抓着离我最近的小货架，拖向门外。
我准备以最快的速度冲回车上。
服务台里的工作人员也紧随其后，看了一眼外面的情景，当机立断就拿锁准备锁门。
而外面加油的工作人员也拔腿冲进了小卖部，紧随其后的女人额头「咚」地撞到玻璃门上。
所有人都惊呆了一瞬，他们估计是被吓的。
而我看着这个女人白净的脸，「她还是个正常人。」
「可是她受伤了。」
女人也不纠结，转身冲到我车旁边。
拉开了我车子的副驾驶门，打开怀里抱着的风衣，把一个小女孩丢了进来。
她朝我喊，「求你带她走。」
那边冲过来的丧尸们越来越近。
她猛地再次打开车门，扔进去一个手机的同时，拿起了我放在副驾驶座上的擀面杖，就朝后边追上来的丧尸狠抽了过去。
我抓着货架冲出来，本能地甩到一个离我最近的丧尸身上，再一脚踹在货架上。
丧尸连同它后面的一个丧尸一起摔倒在地。
这灵活的身姿得益于我生完二胎后就坚持锻炼的成果。
「快上车。我被她爸咬了，宁宁没有。」
我踹一脚后就立马蹿向车头，绕到车子左边上了驾驶座。
听了之后，还是心头一跳。
上车后，我顾不得「哇哇」大哭的孩子。
右手伸过去把她按在座位上，防止车子启动的时候她一头栽下去，一脚油门就把车冲了出去。
我没有注意，在加油站最外边的加油区，有一辆蓝色的车也在加油。
驾驶室的人眼神凶狠地盯着我这边。
蓝色车子在我发动车子后不久，也加满油跟了上来。
7
拐出服务区开了一段后，我才找个地方停下来，给自己绑上安全带。
看着一直哭着喊「妈妈」的小女孩，我来不及自己思考刚才的事件。把她拎过来，抱在身前开车。
我紧紧抱着她，拍着她的背。我不知道怎么安抚她，我无法想象，如果我自己家2岁多的二宝碰到这种情况，我要心痛到什么程度。
都说为母则刚。这位妈妈在面对比死亡还可怕的恐惧下，却是如此的果断与理智，为孩子寻求一条生路。让我真心佩服。
我快速眨着眼，试图眨掉眼里的泪水，不要扰了我的视线。
许是真的哭累了，小女孩没过一会儿就缓缓闭上眼睛睡着了，一边还在打着哭嗝。
我停下车，把宁宁放到后座的儿童安全座椅上。
老公发来信息说，联系上家里了，没什么事情。
只是他爸的手机摔了，开不了机。
拿去镇上维修了一下。
隔壁有人发疯会咬人，被送去医院了。他也跟他爸说了不要出门。
我看到这里，赶紧拿起手机给家里打了视频。
接电话的还是大宝，他们在吃饭。
我交代他多喝水，晚上不要再看电视玩平板了，锁好门窗，早点休息。
挂掉电话我不敢多耽搁，继续打起精神，尽快回到家里。
我看一下导航，大概还有三四个小时的路程。
8
夏天的白天比较长，太阳虽然下山了，但天空依然是亮堂的。
我得趁夜色还未降临，尽量多赶些路。
夜里开车，总归是需要更谨慎一些，速度会慢一些。
宁宁睡了一个小时左右，我在后视镜看到她身子动了动。
黑亮的眼睛朝我看过来，估计是没有看到熟悉的亲人，眼里怯怯地，一会又蓄满了水。
嘴巴一扁一扁，但是不敢哭出来。
我朝她看了一眼，心脏又是一刺，心疼坏了。
我拿点小孩儿能吃的东西给她，等她吃得差不多后，又把她放到安全座椅上。
我家二宝比较小，才两岁多。一些小孩儿要用的东西车上基本都有。
夜幕降临，新的高速前后都没有车辆，我心里也是有点忐忑发怵。
黑暗总能加深人的恐惧。
没开多远，后面追上来一辆蓝色小车。速度很快。
两条车道的高速，我行驶在右侧慢车道上。我以为蓝色小车会快速超车离去。
却没想到，它快速追上我的车，就紧紧挨在我车旁边，时不时地往我车道上拐。
我边踩刹车边猛按喇叭，也看出来了，他是故意别我的车，心里又惊又急又憋屈。
哪来的蛇精病不要命跑来高速发疯。
「高速上也是，怎么除了丧尸还有疯子。」我无力吐槽。
我紧紧握住方向盘，按下车窗，想要去看清楚是什么样的人。
天色暗沉，从侧面的车窗我只能看到他的身影，但总有一种有点熟悉的怪异感觉。
又一次他的车子撞过来，我虽然减速猛往右边打方向盘，还是被他撞到了车头。
安全座椅上的宁宁估计也不好受，哇地又哭了起来。
而蓝车司机也跑下来直冲我车后门，是那个货车司机！
他要干什么。我心里惊疑的同时，也喊出来了。
「把那个小孩给我。」
「你是谁？」
「开门！她是我老婆生的孩子。」他暴躁地拉攥后车门把手。
「不开门那就一起去死。」他不等我反应，紧接着就攥紧拳头朝我打了过来。
我赶紧把头收回往后一靠，拳手落到了方向盘上。
我矮身顺手抄起副驾驶座上的手电筒砸到了他的拳手上。
「干什么呢！」
耳边响起了一声略带威严的质问。
我朝窗外一看，是那辆黑色的越野车。
货车司机看着逼近的越野车，不得已往车头方向退去。
越野车副驾驶的人换了短袖也没戴头盔了，探出头来喊话。
我顿时放松。
铿锵有力的语气和帅气干净的脸，让我感觉天空都明亮了很多。
我以为那么接下来是吵架理论的时间，最是厌烦这种事情。
却没想到货车司机像是犹豫了一下，就迅速上车开走了。
「孩子也不要了？」
我试了一下车子还能开，只是车头侧面看凹进去一个坑。
在路边跟他们道谢，「谢谢啊，非常感谢。您贵姓啊？」
他似乎皱了下眉，「不用谢。免贵姓陆，你们认识？怎么回事啊。」
「不认识。」我摇了摇头。
「你一个人带孩子开车注意安全。」想了想又说，「晚上尽量找个地方先休息。」
「好的好的，谢谢，再见。」
「哪里能休息。」我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嘀咕着抱了抱宁宁，宁宁紧紧地缩在我怀里。
我把宁宁安放好，也赶紧出发了。
9
天空的最后一丝光亮也隐了下去，宁宁又睡着了。
还有二百多公里，黑夜阻挡着视线，车子的速度我只能保持在每小时80公里左右。
一整天的精神高度集中，加上中间受到的惊吓。我现在的状态也到了一个非常差的程度。
我的思维不受控制地发散。
「叱——」
等我回过神来踩刹车的时候，车子马上就要撞上右侧高速的护栏了。
不行了，必须休息，我果断停了车。
天气太热，我没有熄火，调了一个小时的闹钟。
实在太困了，又累，我需要补觉。
不知过了多久，我全身冷汗从噩梦中惊醒了过来。
可是传入耳中的低吼声却更加真实了。
我猛地转头，借着车内仪器散发出来的微弱的灯光，看到一张张残缺的脸龇着獠牙紧贴在我的车窗上。玻璃上还有不明斑点。
我迅速转回头闭了一下眼睛，踩刹车、挂挡、松手刹，并一脚油门踩到底。
左手习惯性开了车灯，我刚睁开的眼睛，就看到车前也全是「人影」，又迅速关了车灯。
「我还在做梦吗。捅了丧尸窝了吗。」
车子前进受到了阻力，颠簸着往前走了几米。
我本能地双手紧紧抓住方向盘，想要稳住摇晃的车身。
「叱——」
「哇——」，金属尖锐的摩擦声和宁宁的哭声同时传到我的耳里。
我踩下刹车，我终于找回了一点点理智，急促地呼吸。
可能是刚才车子剧烈颠簸把宁宁惊醒了，我顾不上后座。
胡乱地抹了一把脸，不知道是汗还是泪。
我发现外面还是漆黑一片，车子应该是擦到了右边的高速护栏。
刚刚因为车子往前冲的劲，稍微分开的丧尸包围圈，又很快地聚拢了过来。
往前根本开不动，这样下去不行。
我咬牙打开车灯一会，隔着玻璃查看外面的情况。
丧尸的动作机械而僵硬，但我知道破坏力绝对不会弱，还好对金属车身没有主动攻击。
宁宁自己扯开了眼罩，哭了一会儿就安静了下来，谢天谢地。估计没有完全清醒又睡着了。
我想起来车上还有备用油桶，可以用火烧，这是我目前最大的「武器」了。
人的潜力是无限的。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跪在座椅上，伸手拽过后座椅下的汽油桶，抱到副驾驶座上。
把之前准备的旧水管插进去，在另一端用嘴猛地一吸，汽油涌上来，我迅速抽开管子用大拇指摁住管口。车子的三面都围了丧尸，只有右边因为靠着高速护栏，那边没有丧尸。
我把手电筒打开，从窗户甩到车子的前面去。
希望能引开一点丧尸。有一些丧尸往手电筒的光围过去，但杯水车薪。
把油管从车窗伸了出去松开口子，汽油「哗」地流了出去。
我迅速坐回到驾驶室，踩下油门。
往前冲了一下，又挂上倒挡往后退，果然后面的阻力没有那么大。
我快速退出丧尸群，向左打方向盘，尽量把汽油洒到丧尸身上。
并且想拐到左侧车道看那里会不会相对少一点丧尸。
我怕直接撞进尸群，汽车颠簸出现什么事故，那样就死定了。
但是，这段高速，加应急车道一共才三条道，挤满了丧尸。
闯不过去，我又挂上倒挡。
Z字形逆行，我想把丧尸的包围拉成长圈，这样我好趁机从左边绕过去。
丧尸一直紧追着向我涌来，我保持一定的速度不让它们围住。
「滴滴滴……嘎嘎嘎……」这时连续的车子喇叭声和刺耳的狂笑声，突兀地从外面响起。
同时乱闪的远光灯，让我的眼睛短暂地失明了一下。
原来是那货车司机的蓝色轿车。
他挡住我不让我后退。
「简直阴魂不散。」我生不起气来了。
我车子横在高速上，看着丧尸又往我这边围了过来。
一边是丧尸，一边被车子挡住，我左右去不得。
货车司机一边挡住我一边高声狂笑骂着脏话，像极了猫捉老鼠。
我和他前后周旋，我猛然想起来，这蓝色车子是我超车的时候左车道的小轿车。
那蓝色轿车原来的司机呢！
「叫你把这个小杂种给我你不给，你想死就和他们一起都去死了吧。」
「为什么要给你？」
「她是我老婆生的！他们一家人全都该死，居然骗婚。让我不好过的人，谁也别想好过。」货车司机一会咬牙切齿，一会又嘎嘎乱笑。
「现在好了，他们全死了。算你倒霉啊，前面一辆大巴车全是丧尸。」
「我特意给你们引过来的。」
「怎么样？是不是非常感谢我。」
「臭婊子，你们一起去阎王那里团圆吧……啊——」
他话还没说完，我就把仅剩不多的汽油桶甩进了他的车里。并打着了一个打火机扔了进去。
我刚趁他不注意，把宁宁抱到了前座，把汽油桶悄悄取了过来。
同时打算，等会儿如果实在不行，就抱着宁宁在高速中间的护栏那里下车，先跑到对面去。
再次把车子往路边上靠的时候，我落后一点点，伸手就把油桶推了进去。
是他得意忘形了，为了让我听到他的谩骂，把副驾驶的车窗开得很大。
他以为有我在侧面帮他挡着丧尸，万无一失。
我扔进去打火机后，他车里迅速着火。
我也立马抱着宁宁踩油门往前拐，准备逆行先跑了再说。
没想到货车司机速度非常快，我还没来得及关好窗，他一下就冲到了我的车窗边。
举起的拳头已经砸了好几拳在车窗上，另一只手死死压着玻璃不让上升。
我一手按着升窗开关，一手搂着宁宁，脚踩刹车只能身子尽量往右边侧。
眼见拳头就要砸到我脸上。
「爸爸，哇——」宁宁惊恐地大叫又大声哭喊起来，一双小手紧紧抓着我的衣服缩在我怀里。
货车司机一脸震惊。
「我#@%&*」货车司机边骂边砸进来一个手机。
转身一脚踹向扑过来的丧尸，但很快另外的丧尸围了过来。
我迅速把车子关窗，逆行开了出去，后视镜映出一片火海。
货车司机点燃了我刚撒出去的汽油。
10
我没有开出去多远，毕竟是逆行。
这边虽然火势暂时阻隔了一部分丧尸，但还有很大一部分没有波到汽油，我不敢轻易开车穿过去。
我在不远处快速拨打了110。
没过多久，有车来了。却是之前那辆越野车。
停在我边上，副驾驶门打开了，是那位有点亮眼的陆先生。
越野车的司机开着车继续往前，到火圈那边绕了一圈，才又回来了。
「女士，请问前面是怎么回事。」
「前面有丧尸不安全。」我简短地回答，刚才的情境不想细想。
「我们是警察，你报警的吧。」陆警官一手掏出证件又朝我说。
他们让我在这等一会，他们先过去处理一下那边。
等会我得跟他们一起去做笔录。
11
天蒙蒙亮的时候，我跟着他们到警察局，他们查看我车子的行车记录仪，做了笔录。
没想到我成了他们的功臣。
因为警方在货车司机的手机里找到了一张方子。
那上面写了让人变成丧尸的法子。
有了这张方子，国家很快可以配制出治疗以及预防的药物。
这张方子，是货车司机培养虫卵制成药丸的方子。
而虫卵，是国外传进来的。
原始森林里，有动物吃了带着病毒虫子的树叶，会导致动物的体重减轻、跌倒，并出现神经系统症状。
有人将其称为「僵尸虫病」。
因为这种病毒会改变宿主的神经系统，使动物流口水，跌跌撞撞，出现明显的茫然神情。
这种疾病对动物是致命的。
人类吃了带病的动物，会被感染。
这种致命脑部疾病病毒，被有心人利用，僵尸虫被饲养改进，越来越强化。
并且根据培养僵尸虫用药材的珍贵程度，病毒的效果也不一样。
显然，货车司机培养出来的是最厉害的。
两个星期后，国家成功研制出来的预防及治疗药物，还给国家大赚了一笔。当然这是后话。
12
宁宁并不是货车司机的女儿。
货车司机40岁左右才花尽半生积蓄「娶」了一个边境媳妇阿彩，没有领证，只是生活在一起。
因为家暴，阿彩改嫁了。
改嫁的是宁宁的舅舅。
货车司机之后一直骚扰两家人，说阿彩骗婚并找小舅子要求退回彩礼。
宁宁的舅舅和阿彩不厌其烦，准备回老家待一阵。却在路上遇到不测。
阿彩的弟弟与阿彩从小感情很好，姐姐出事后怀恨在心，骗货车司机帮他养虫卵。
「宁宁为什么会突然喊爸爸呢。」陆警官思考着这个问题。
「其实可能并没有什么复杂的含义。估计她只是把那司机归类到一种人了。」我说。
「就比如，她会喊女性为阿姨，男性应该是喊叔叔，但是她没弄清楚或者弄混了，就喊爸爸了。」
「我家二宝之前就这样，她会跟我说那是爸爸。其实她的意思是：那是XX小朋友的爸爸。」
「就这么简单啊，长见识了。」陆警官瞪着亮晶晶的眼睛，拍了拍脑袋。
「为什么货车司机一直说宁宁是阿彩生的呢？」
「我们的资料上有写阿彩之前怀过孕，后面掉了。算起来年龄差不多。可能他不知道以为是宁宁父母帮忙养孩子。」
13
我带着宁宁在警察局又耽搁了一天，傍晚终于赶到了家。
大宝并没有高烧，吃了感冒药，今天状态好了不少。
宁宁的家里也没有什么其他很近的亲戚，又因为特殊情况，我顺利办了收养手续。
二宝兴奋地牵过宁宁的手，「妹妹一起玩。」
而大宝就在旁边一脸嫌弃地翻白眼，两个娃老人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