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在夏天,段琳琳身上也穿了件能遮住手臂的外衫,倒是帮她稍稍挡了一下飞溅的碎瓷片,只不过处理伤口的时候也更麻烦了一些。
她毕竟是袁玫的亲生女儿,平时再怎么偏心,眼下看见女儿受伤了,袁玫心里还是心疼的。
她伸手想要帮段琳琳脱掉外衣,没想到女儿竟瑟缩着躲远了些。
“你这孩子,你躲什么?这伤口不算深,妈妈给你上点药就好了。回去之后可别跟你老公乱说啊,鸿宇他也是一时心急。”
段鸿宇大喇喇地坐在一边,没有道歉,也没有要上前帮忙的意思。
段琳琳瞥了他一眼,小声道:“我没事的,妈你放心吧,我也不会跟别人乱说。”
袁玫满意地说:“我就知道,你从小就是最懂事的,肯定不会让爸爸妈妈操心。来,快把外衣脱了。”
“让我自己来吧。”说着,段琳琳拿起药箱就要回到自己的房间去。
“怎么越长大还越扭捏了呢?”袁玫不耐道,伸手把她披在身上的衣服扯了下来。
两条雪白的臂膀上,青青紫紫地布满了淤痕、刀伤,靠近大臂的地方甚至还有几颗香烟烫出来的疤痕。
她原本生得一身好皮肤,夏天的时候裸露在外的部分就如同雪白的缎子一般,不知惹得多少小姑娘羡慕不已。如今不止她的两条手臂,就连同身上各处都是这般光景,像一只被人随意蹂躏过的破布娃娃一样。
“你这些伤都是怎么来的?”袁玫惊叫道,“怎么从来也不跟家里说啊?”
就连段鸿宇看见她这副样子,都忍不住坐直了身子,一双拳头攥得紧紧的。
段琳琳近乎绝望地闭上眼睛,有两行清泪默默地流淌下来。
“是不是郑斌那个老东西欺负你?”段鸿宇平时不怎么靠谱,但他毕竟和段琳琳是亲姐弟,段琳琳平时也没少疼他,遇到这种事情他不会坐视不理。
更何况,郑斌在他们段家危难的时候甩手不管,恨不得跟他们撇清关系,早就令段鸿宇极度不满了。
段琳琳把脸藏在手心里,沉默地点了点头。
“我去找他算账!”段鸿宇说着,径直冲向大门。
“等等!”袁玫喊住了他:“自从咱们家出事,郑斌就连面都没露过,他能让你轻易找到他?”
段鸿宇听见这话,冷静了几分。
“更何况,现在这种情况,你即便找到了郑斌又能怎样?打他一顿出气?”袁玫越说,头脑越发清醒起来。
“郑家家大业大的,咱们能不得罪就不要得罪。虽说他郑斌避着我们,可毕竟有你姐姐这层关系在,郑斌就依然是你姐夫、郑家也不可能做得那么绝。”
段鸿宇闻言,也重新坐了下来。
他抓着头发,一副为难的模样。
“那就眼睁睁看着那个老东西欺负她?”
袁玫心里也是五味杂陈。她何尝不知道段琳琳嫁给郑斌那么个离婚带俩娃的老男人是委屈她了,可她又有什么办法?女人么,嫁给谁不是嫁,好在郑斌家底丰厚,嫁给他之后物质生活总不会差。
她安慰着自己,突然觉得现在这样也不算亏待了女儿。
“琳琳,你跟妈妈讲,他到底为什么打你?”袁玫决定从源头解决问题。
这夫妻两个之间的事,一个巴掌拍不响,总不能那个郑斌无缘无故就欺负段琳琳吧?说不定她也做了什么不对的事情呢。
“他能有什么理由,有时候酒喝多了就打我两下。”
段琳琳抽噎着,“这还算好的,他上次往家里带了别的女人,连孩子的面都不知道避讳,搞得他那两个孩子也跟着轻贱我、瞧不起我。”
“家花哪有野花香啊,你不会就为这点小事跟他闹别扭吧?”段鸿宇不以为然地说,“男人没有不偷腥的,反正你是才是他老婆。要是以后我老婆为这点小事就敢跟我发脾气,那我也……”
“你弟弟说得对啊。”袁玫说道,“你平时在家里也别成日素面朝天的,男人哪有不爱面子的?你多打扮打扮,他带出去面儿上也好看啊。至于那什么小三小四就更不用担心了,你们俩现在就是没有个孩子,你再给他生个胖小子,你看他还打不打你?”
段琳琳一颗心已如坠冰窖。
她不跟家里人说郑斌家暴她的事就是怕他们担心,现在看来……好像真的是她想得太多了。
“行了琳琳,没多大的事。”袁玫给她上着药,宽慰道。
“你这是干嘛?”段琳琳见袁玫涂完药,拿出手机对着她手臂拍了又拍,忍不住问道。
“正好,妈妈认识一个医生,到时候把图片发过去给他看看。女人的皮肤最重要了,以后留了疤痕就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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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亦潇手机响起,提示她有一条新的信息。
她还没来得及划开信息,看见手机屏幕上又弹出一个眼熟的电话号码。
这几天,这个号码给她打了得有好几十个电话,她只接起了一个。没想到那人如此锲而不舍,每天定时定点地给她发来连环夺命call。段亦潇翻了个白眼,默默挂断了电话。
下一秒,她的手机又弹出来十余条短信提醒,上面的内容大同小异。
“段小姐,那天的事情是我们少爷不对,他已经充分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请您给他一个赎罪的机会吧!”
“少爷现在整天只能躺在病床上,连下地走动都做不到。更别提他整日以泪洗面,连说梦话都在说对不起段小姐啊!”
“段小姐,我们菩萨心肠的段小姐,您宰相肚子里能撑船、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原谅我们少爷这一次吧?”
“少爷现在就在城中心康乐医院住院部五层的VIP病房,劳烦您抽空看看他、亲自接受他的道歉吧。”
段亦潇把手机扣了过去,眼不见心不烦。
给她发消息那人是邵铭扬的小弟,这些天疯了一样到处联系她。
手机在吧台上“嗡嗡”响着,段亦潇就当做没听见,专心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
“最近挺忙啊?”傅希元略带调侃的声音响起,准时抱着他的工作文件出现在客厅。
他们两个好像有了默契似的,每天晚上都会凑在这做自己的事情,偶尔也聊上两句。
“骚扰短信,烦死了。”段亦潇无奈道。
“是邵铭扬吗?”傅希元挑挑眉,早已看透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