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有知觉了,姜天文面上一喜。
掀开被子,另一只手摸上刚动过手术的腿,轻轻敲打了两下。
感知与以往全然不同。
好像酸痛感没有那么强烈了,也许可能是麻药还在的效果。
将腿收了回去,姜天文接着去够水壶,这次却是看到了另一张病床旁。
床头柜上放着的报纸,被折叠了起来,能看到后面密密麻麻的名字。
有几个名字姜天文觉得眼熟,便挪动着身子,伸出手拿报纸拿了过来。
上面写着高考预考登记报名表名单。
姜天文心底恍然,将报纸打开,如柳娇娇一样找了起来。
只是他来回找了几遍,却没看到柳娇娇的名字。
同样在最末尾看到了自己的姓名。
按道理来说,他们夫妻两人的名字应该会挨在一起才对。
皱着眉头,姜天文回想起柳娇娇提交报名表,回来以后的神情。
还有今天一路上,包括手术之前,都魂不守舍的模样。
这些全部闪现在他的脑海里。
姜天文才瞬间明白过来,柳娇娇失神的原因,不是担心手术。
而是因为根本就没报上名。
喉咙一阵哽咽,姜天文握着报纸的手垂落。
终于在急诊处那边忙完的柳娇娇,回了办公室,端起饭盒。
满身疲惫的在这个时候,推开了房门,走了进来。
在看见到姜天文坐在床上,神思不属的样子。
柳娇娇又惊又喜,连门都来不及关,就冲到了床边。
第一时间就就去看仪器,还有吊针。
发现一切正常后,柳娇娇把其中一个饭盒,放到了床头柜上。
然后拆开手中的饭盒,递到了姜天文的面前。
在他眼前晃了晃,根本没发现床单上的报纸。
“在想什么?看来恢复得不错,饿了吧,快吃饭。”
再次把饭盒往前推了推,姜天文终于回神。
抬起头,眼睛微红,看着柳娇娇。
“怎么了?干嘛这么看我?”柳娇娇有些疑惑。
“这上面为什么没有你的名字?”
拿起床单上的报纸,姜天文举到柳娇娇的面前,指着自己的名字询问。
柳娇娇咬了咬唇,怨自己当时刚睡醒过来,头脑不清醒。
竟然忘记把报纸给带走了。
看着姜天文手指着的那些名字,柳娇娇哑口无言,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好像过了许久,柳娇娇心里发酸,咽了咽口水。
“你也知道,我医术这么好,其实考不考大学,也没什么要紧的。”
将饭盒盖上盖子,放到柜子上,柳娇娇故作轻松道。
“还有,表彰大会那天,院长就邀请我来医院上班,反正读完大学也是进医院,都一样的。”
她的解释姜天文一句都不信。
眼见姜天文捏着报纸的手,越握越紧,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显然非常生气。
柳娇娇便继续道:“名额够了,再说我还可以考军医啊,没关系的。”
怎么可能没关系,柳娇娇有多期待这次的高考,姜天文再清楚不过。
她每天都坚持学习、做题。
一点也不敢耽误,哪怕跟自己吵架,也不会忘记学习。
如果柳娇娇想考军医,早就跟姜天文说了,何必等到现在。
“既然名额不够了,等我腿好了,出院回了家里,我就去跟上面打报告,把名额给你。”
申请表是柳娇娇填的,也是她去提交的。
没道理将这个高考的名额让给他。
姜天文的声音十分冷淡,里面还夹杂着隐忍的怒火。
“我不同意,报上去的是你的名字,怎么能说换就换。”
柳娇娇也心头冒火,立即开口回绝道。
“你这样换名额,是犯法的,是替考。”
柳娇娇打算吓吓姜天文,阻止他想将名额让出来的打算。
“姜团长,你比我更需要这次机会,就不能老老实实,安心准备高考吗?”
还说姜天文考个好成绩,才是正事。
让姜天文趁早死了让名额的心思,自己肯定是不会接受的。
到时候别一个都考不成,那才麻烦。
“你不是想做科研吗?就算腿好了,以后你也上不了战场的,考上大学才能完成你的梦想,当个科研人员,那才真的是前途无量。”
柳娇娇原以为她都这样一再劝说,姜天文应该明白了她的良苦用心。
结果姜天文定定地看了她一眼,面带苦笑。
轻呵了一声,声音中有嘲讽之意。
“柳娇娇,是不是只有像赵小军那样的科研人员,或者像陈致远一样的知识分子,才是你喜欢的,所以你才要逼着我去高考,让我也变成高干知识分子对吗?”
这翻话,姜天文像是憋在心里许久,现在才终于有机会说了出来。
“如果我不去考大学,不是什么知识分子,我是不是永远也入不了你的眼。”
姜天文手背的青筋将针都差点挤了出来。
在柳娇娇靠近自己时。
缓慢地一字一句道:“那天你跟陈致远好像有说不完的话,却从来没对我那样笑过。”
“如果我一直是个粗人,你是不是不会喜欢我。”
扶好了吊针,抽出手,柳娇娇强忍着泪水。
“你说的对,我就是喜欢知识分子,你满意了?”
一把推开椅子,滋滋作响,柳娇娇心头像被针扎似的难受起来。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在姜天文心里是这样的一个人。
而且还将原身做的事,拉扯到了她的身上。
姜天文每说一句,都让她难受一次。
狠狠扎进她的心里,也让她觉得,过往付出的一切,好像成了一个笑话。
“我逼着你学习,逼着你去高考?”
柳娇娇只觉得讽刺十足。
“呵,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改变你!没错,我就是你想的这种人。”
两人都气昏了头,说出来的话一句比一句伤人。
好像都在拼命往对方的心里补刀子。
明明这就是姜天文激怒柳娇娇后,想要听到的答案。
可真当柳娇娇应下,说出自己就是喜欢高干知识分子时,姜天文又忍不住难过。
心里不但没有变得松快,反而怒气越来越深。
心口憋着的那股火,堵得他好像浑身都烧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