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送皇后娘娘东珠一盒，苏绣绸缎两匹，螺子黛……”
安德念着苏自珩此次所送礼品清单，笑容恭敬，“皇上说，娘娘所送的点心甚合心意，这些皆是皇上回礼。”
他虽笑着，心里却替皇上苦涩。
想起皇上那句“宁儿故意送朕最讨厌的点心，却想不到朕甘愿将桂花糕变为喜爱的食物”，心下喟叹。
娘娘何时可以与皇上和好如初，不再折磨彼此了。
顾熙宁眼底划过诧异，面色波澜不惊。
“有劳安公公了，替本宫谢过皇上。”
待安德走后，她缓缓坐下，蹙眉思索是哪里出了问题。
“吓死奴婢了，奴婢还以为皇上一气之下让安公公来传对娘娘的处罚。”
流月庆幸万分，喜悦溢于言表，“原是奴婢记错了，皇上并不讨厌桂花糕，还是娘了解皇上。”
不，她没有记错。
顾熙宁可以确定苏自珩厌恶桂花糕，曾有后宫嫔妃送桂花糕，此后便彻底失宠。
如今他为何转变如此之大？
不待她深思，孙公公便走进来，低声道：“娘娘，六皇子回来了，衣裳有些褶皱污渍，奴才瞧着不大对。”
苏淳衍那般喜爱读书，若非大事，怎会耽搁功课。
“淳衍，这个时间你不是应该在学堂吗，怎的回来了。”
顾熙宁打量苏淳衍身上，秀眉微蹙，语气稍微严厉。
“你袖子怎的这般脏？藏在身后做什么？”
苏淳衍不敢看她，只垂首盯着鞋面，强忍着委屈，瓮声瓮气的。
“回母后，儿臣不小心摔倒了，弄脏衣裳，便回来换身干净衣物。”
这已经是他这个月第四次摔倒，顾熙宁察觉异样，未再询问，直接便拉着他胳膊。
苏淳衍痛得闷哼一声，眼里泛起泪花。
顾熙宁眉心紧拧，挽起他的袖子，看见他小细胳膊青紫交错的伤痕。
“怎么伤的这般重？”
她心惊之余亦心疼，难怪他会回来，这伤足以痛得他无法写字。
“是不是其他皇族子弟欺负你了？”
“不，不是不是。儿臣在学堂很好，没有人欺负儿臣。”
苏淳衍急忙摇头，放下袖子，企图蒙混过去，“是儿臣不小心踩滑，从楼梯滚下去摔的。”
到底年纪小，心慌焦急皆摆在脸上。
顾熙宁面色微沉，严声厉色的质问，“不是摔倒便是滚落楼梯，本宫怎不知你如此马虎了？”
他胳膊的青紫伤痕可不是摔得出来的，更像最初见到他时，他身上被打出的伤。
“儿臣知错了……”
苏淳衍紧张无措的攥紧衣摆，小脸通红，既心虚亦委屈，却皆隐忍着。
顾熙宁与不忍心责备，无奈的抿唇。
“我让流月来给你涂药，你今天便好生休息，过两日伤好些再去学堂。”
顾熙宁拍拍他肩膀，起身向外走，一息之间变了脸色，面色冷冽含怒，眸子锋芒刺骨。
“孙尚海，查六皇子在学堂皆干了什么，怎么受的伤。”
孙公公心头一震，不自觉哈腰领命，忙不迭去办。
交代妥当，顾熙宁便去看苏淳衍。
他身上衣裳脱下去，后背一个清晰的青色鞋印，并不大，应是哪位少年踹的。
肩膀与双臂皆是一块块淤青，旧伤未愈便添新伤。
明明他哭诉便会得到她的撑腰，他却从未说过半字，懂事得令人心疼。
“本宫来吧。”
顾熙宁接过流月手里的药膏，亲自为他涂药。
苏淳衍心下歉疚骗了她，认为不值得她再亲力亲为，难为情的欲自己来，“母后……”
“不许动。”顾熙宁震住他，便为他涂药。
流月在旁只看着便心疼的掉眼泪，“这是何人这般狠心，竟下这样重的手。”
苏淳衍眼睫微颤，紧抿着唇不语。
孙尚海效率极高，不出半炷香便回来了。
“娘娘，查到了。”
“便在这里说吧，是何人打了淳衍。”
顾熙宁涂好药，待药吸收一些便帮苏淳衍穿上衣衫。
“六皇子在学堂一直受人欺负，拳打脚踢皆是轻的，下手之人是……”
孙尚海看她一眼，颇有顾虑，声音亦降下来，“是太子殿下。”
苏明恪？
顾熙宁略微诧异，他竟嚣张到明目张胆殴打皇子？
她问向苏淳衍，“是他本人？”
苏淳衍手足无措，不肯开口。
见状，顾熙宁便得知答案了，气愤的拍案而起，“苏明恪身为太子，竟敢领头欺负皇弟，哪有半分长兄的样子。”
“下手这般狠毒，任由他发展下去，迟早酿成大祸！”
她当真动怒，苏淳衍心中害怕，亦不愿因自己影响他们亲生母子的情分，慌忙表态。
“母后，其实太子没有打我太多，是我笨拙摔的。”
苏淳衍清澈水润的眼睛盛不安，小心翼翼为苏明恪说话。
“真的，我可以为太子作证，我的伤也不疼了，母后莫要责罚太子了。”
他轻轻拉着顾熙宁衣袖求情。
“淳衍，不仅你受伤要向他讨回公道，他身为长子，亦是太子，更不能仗势欺人。”
顾熙宁松开他的手，语气透着不容抗拒的威严，“本宫须得教训太子，你去休息。”
话说至此，苏淳衍不敢再劝，便退到床榻边缘。
孙尚海亲自去学堂找苏明恪，说明来意，却只说了皇后请他过去。
“母后叫我？那我自然是要去。”
苏明恪欣喜，这段时间他忐忑不安，生怕母后向父皇提起断绝母子关系的事。如今母后肯叫他过去，他便安心了。
他已经是太子，母后怎么舍得跟他断绝关系。
他尚且不知发生什么，面带笑容的像重华宫走去。
“太子殿下，是这边。”
孙尚海带他走去偏殿，他听闻偏殿住着苏淳衍，心底浮现不祥之感。
果真，顾熙宁神色清冷含怒，苏淳衍便在她身后不远处，一副惶恐不安的样子。
这窝囊废向母亲告状了？
“跪下！”
顾熙宁冷声呵斥，气氛陡然紧绷。
见状，苏明恪便可肯定她知道了苏淳衍的事，自知理亏，跪在她面前，眼底隐藏不服与戾气。
“母后怎的这般气恼，儿臣又做什么让母后生气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