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琏气愤地咬着牙,看向灯染背影的目光十分怨毒,却不是看灯染,而是在她身上看到了东绫婉。这女子只是一个小小婢女,又如何敢同她作对?分明是东绫婉在背后教唆!
待到灯染的身影完全消失,邵琏这才将意味深长的目光投向邵琬:“五妹好能耐,竟攀附上了东夷府的人,还能叫人这般护着你,只是啊,二姐也想提醒你,有些人可攀附,有些人却是攀附不得的,择了错路,仔细死无葬身之地。”
“姐姐倒是心宽,这些个新年忌讳丁点也不在乎,张口闭口便是个‘死’,也不知老夫人与大伯母听了又该如何作想?”
邵琏方才已在这新年忌讳上栽了一回,如今邵琬一番话无疑是刻意揭开她的伤疤,还在伤口上撒盐,已是如此明显的挑衅举动,这让邵琏如何镇定?当下便一口驳了回去:“老夫人与大伯母那头,等你能见着人再说罢!还当自个儿是邵家的五姐儿么?”
“从前你娘得宠之时,我能将你压得死死的,你娘失宠之时,我能叫你在我面前卑贱如婢,如今,即便你在外头找个外力又如何?你果真以为她东绫婉敢插手邵家内务,果真以为她可只手遮天了?天真!邵琬,你且看最终谁是赢家!”
“谁是那赢家五妹还果真是不清楚,然而,五妹还是想好心提醒二姐一句,少开口为宜,这大过年的,莫要闪了舌头,要不,到时候可如何说那些个吉利话哄老妇人与大房那位姐儿开心?”邵琬掩唇笑了笑,话中之意再明显不过。
好大胆子,竟敢说她故意卖乖讨巧!邵琏最受不了的便是旁人在她面前提及邵瑛,因为曾经与邵瑛的相处让她视为今生之耻。她身为堂姐却每日跟在堂妹身后才能参加一些贵族千金的宴会,人人提及邵家千金、化齐王表妹,永远只有她邵瑛一个!
她邵瑛不就是长房嫡女么,她也是嫡女,凭何待遇如此不同!琴棋书画、针织女红,每一样她都勤加练习,从小便不敢偷懒,只是为了博得老妇人一个青眼,可是,从小到大,老夫人眼里就只有她邵瑛、殿下眼里也只有她邵瑛!
邵瑛她除了些粗俗功夫还会什么?他何曾有一点大家女的风范?又哪里配得上邵家嫡女的身份?可是为何所有人都向着她!
她不明白为何自己付出那样多的努力,却为何始终敌不过邵瑛一个长房嫡女的身份,甚至连林琪娟那个庶出女都比自己过得潇洒恣意!
有时候她会连自己的父亲也恨上了,是他们,全都是因为他们拖累自己,若非是他的父亲好吃懒做,平庸无为,以她的才德,投在大伯母的肚子里,定会是这辽歌闺秀中的第一人。
“邵琬,你好大胆子,竟敢编排起自己的嫡姐!来人,给本小姐拿下,送到小祠堂里叫老夫人做主!”邵琏广袖一挥,三四个粗壮婆子便朝着邵琬走了过来。
“二小姐,琬儿她一时口快,实乃无心之言,请二小姐看在亲姐妹的份上饶了她罢!”温氏骤然慌了,她们都忘了,如今她们还身在邵第,一举一动,仍要受人制肘。
“我母亲名下只我一个女儿,你们一个贱婢,一个贱婢生的女儿,也敢妄称是我的亲姐妹?你二人倒还真觉着有了东绫婉撑腰,便能在邵第无法无天了?”
“妾就是妾,庶女就是庶女。邵琬,你可知你我最大的区别在何处?我,邵琏,乃是正经八百的邵家嫡出小姐,而你不过是一个奴生子,与这邵家的家生子没有区别。我是主,你们是仆。”邵琏轻轻挑起邵琬的下巴,“知道违逆主子会有何下场吗?”
“邵琏,你敢!”邵琬急红了眼,使劲挣扎着,然而他并非习武之人,小小的身板又岂能敌得过三四个粗壮婆子,只能被人压制着,如同以往一般,在邵琏面前卑躬屈膝,屈辱夹杂着浓浓的恨意一点点蔓延,占据了她整颗心。
“你胆大无礼,不服管教,本小姐身为你的嫡姐,自要为你的前路担忧,也好叫你知道知道自个儿究竟错在何处。出门在外,你冠的是我邵家的姓,本小姐此举也是避免你往后无礼,丢了我邵家的脸面。此举虽粗鲁了些,到底也是为了你,如何不敢!”
邵琏微微垂首,居高临下蔑视着被几个粗壮婆子按在地上的邵琬,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与此同时,攀云小筑内却是另一番景象。
萧乾一行人一局棋足足下了一个多时辰,瞧着时候差不多了,便相约一同来商陆夫人的院子旁准备唤几人回去,却不想还未曾进门,便听里头传来如此一番话:
“且慢……和!”接着是一声推牌声。
“紫苏啊紫苏,你是果真不肯给我们几个活路了呀!”只听商陆夫人抱怨。
“哈哈。”里头传来轻笑声,“一色双龙会六十四番、不求人四番、和绝张四番、自摸单钓将两番,无字一番,统共……”
“七十五番。”梁紫霄摇扇从外头进来,答了一声。接着又道,“你这丫头旁的不行,打牌倒是一绝,也不晓得让着你师娘些。”
“唉,我说梁家小子,你这话是瞧不起师娘了?”商陆夫人扁了扁嘴巴,她先前想着总算是有人来同自个儿搓几圈了,心下一高兴却忘了紫苏这丫头打牌素来牌品极佳,旁人往她面前一凑,全成了臭牌篓子!
“不敢不敢……”梁紫霄要删轻笑着,却忽然定住了目光,“咦,绫婉妹子,你这牌……”
梁紫霄还未曾说完,就见东绫婉“啪”的一声将自个的牌反扣在了桌上,面色微微有些尴尬:“寻常牌面而已。”
东绫婉才刚说完,桌上三人便一副隐晦面色,看着彼此暗笑,梁紫苏更是有些哭笑不得,她一直想着要在哪里超越东绫婉,却不想寻寻觅觅这样久,竟是在自己最擅长的牌桌上。
东绫婉这人就是个货真价实的臭牌篓子,先前打了这么多圈,大多数都是她在给人放炮。梁紫苏先前还当她是个新手,不想师娘却透露东绫婉打小便开始学麻将,只不过看如今这情况,恐怕学得不甚得人心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