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沐就云刻意的刺激萧乾也没有多说，只是淡淡“嗯”了一声便对着沐就云行了个礼，转身离开了。
身后，沐就云看着萧乾这副要死不活的模样，顺手抄起桌上的茶杯使劲儿一摔：“这个混小子，自个儿的姑娘叫人家抢走了也是活该！”
夜，东绫婉自己在温泉池子里泡了个澡，然后坐在窗前有一搭没一搭整理着自己有些湿漉漉的头发。忽听一声推门的响动，东绫婉下意识的喊出了口：“赏雪姐姐。”
“小姐？”寻幽蹙着眉，不解地开口问道，“小姐有何吩咐？”
东绫婉的身体僵了一下，然后挥了挥手：“无事，过来替我将头发绞干。”
“是。”寻幽的眸子里闪过疑惑之色，却并没有过多表现出来，而是行了个礼，上前接过东绫婉手里的干毛巾，一点点替她擦拭起来。
赏雪？听着像个女人的名字，应该还是从前伺候过东绫婉的女人，因为武则天身边的丫头都是以九雅取名，赏雪、听雨、抚琴、莳花、品茗、酌酒、候月、焚香、寻幽，到她这里正好是最后一个。
但是，若是个丫头，又如何当得起东绫婉一句姐姐？
东绫婉这女人的脾气她是能猜出来积分的，傲气的很，又怎会同一个丫头称姐妹？看来这个赏雪，身份不一般呢！
寻幽心头用上浓浓的危机感。
东绫婉一只手撑着头静静的坐在窗前，有些发愣，也就没有注意到身后寻幽的脸色与心思。其实她自己也在惊异，方才那一瞬，她竟将寻幽当成了赏雪！
也许是如今的情景与过往太过相似吧，从前的时候，这样的事总是由上学来做，近日，她总是思念起从前的人，自然免不了会想起赏雪。
虽然前段时间，自己对她一直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她做任何事自己都听之任之，似乎在极力表现着自己对她的不满和敷衍。但是，其实她自己心里一直清楚，她之所以如此，只是因为赏雪的背叛。
她一直觉得，赏雪听雨两姐妹和自己的家人、阿巡、阿四一样，是自己在这世上最能信任的人，所以她容不得他们对自己有一丝一毫的背叛，所以，赏雪的身份是自己不能接受的。
每每想到自己被人监视了十几年，内奸还是自己的心腹，东绫婉就感到无比的耻辱。即便萧乾并没有对自己做什么不好的事，也没有刻意去探查自己的秘密，可是这仍旧让她心中很不舒服。
可是，她也不得不承认，赏雪于自己而言的确是特殊的。长姐刚进宫那几年，一直是她陪在自己身旁，就像是长姐还没有进宫时一样，会开解自己、会帮着自己、会一直跟在自己身后啰里八嗦的说些这个不适合那个不适合的话……
虽然赏雪比听雨在自己生命中出现的要晚了一些，但是她的心其实更偏向赏雪多一点。
背叛，在她这里是绝不被允许的，一旦背叛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死。而赏雪，是唯一的例外。
她一直不想承认，一直告诉自己不杀赏雪是因为她背后的人是萧乾，其实她心里清楚，不杀，是因为她根本舍不得。
“寻幽，你说……”东绫婉停顿了一会儿，摇了摇头，“罢了，你去睡吧。”
寻幽虽然疑惑，却还是遵照她的吩咐，道了声“是”便行礼离去了。
她可以看出东绫婉今天心情不好，也能看得出她如今或许需要一个倾诉的对象，或许方才那一刻，自己险些就变成了那个人，然而东绫婉最终还是迟疑了。
是自己不够得她的信任，还是，她希望倾诉的那个人并不是自己？这让寻幽不由得又想起了方才被东绫婉唤出的那个名字，赏雪。
寻幽走后，东绫婉一个人坐在窗前，心里很乱。
以指代梳，将额前的碎发全数梳到脑后。东绫婉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走到外面，凭栏而立。
夜风撩起她及膝的长发，风中带着凉意，扑面而来，滤过全身，渐渐抚平了那颗杂乱而躁动的心。
一阵凉风过后，东绫婉靠着栏杆，垂下了头，却觉得心里很空，什么想法都没有了。这样突兀易变的情境，让她也不是该说些什么，无奈的摇头轻叹了一口气，折身回房。
隐约中，男男女女，无数片段闪过，一句句话语萦绕在耳：
“阿婉我自会照顾好，堂兄放心。”
“萧乾，你就是个混蛋！”
“你给我记住，以后不要再出现在她面前！她，有我保护就够了！”
“阿婉，听话，我们不要爱他了，好不好？”
女子巧笑倩兮，看着对面人的眼，应答道：“好！”
“不，不要！”萧乾骤然从桌子上抬起头来，却发现醒来的地方是自己的书房。
头很痛，定下神来才发现自己浑身冷汗。绿醅雪无推门进来：“主子，您怎么了？”
萧乾看了看桌上的酒坛，这才想起自己昨夜喝了酒，想来是喝得有些迷糊了，就昏昏迷迷睡在了书房桌上。
萧乾挥了挥手，觉得浑身粘腻，伸手擦掉额头上的冷汗，吩咐道：“沐浴。”
褪去上衣，露出精壮的胸膛，萧乾看着手臂上的伤疤，这还是那时在西郊竹林留下的，那时候三面受敌，他不得已才……萧乾的眼睛猛然睁大，她该不是误会了吧？
他觉得她素来聪慧，便也不曾多做解释，觉得她一定会懂得他当时的难处，然而他忘记了，她即便再如何聪慧，说到底也只是一个不懂武功的弱女子。
那样的情况，不论是谁，事后都会多想，更何况自己事后一句话也没有对她多讲。
萧乾扶着额头，又想起刚才那个梦，只觉得愈发心虚。
哗啦啦！
有人离开浴池，飞快的穿上衣服出了门。凭着卓绝的轻功，萧乾躲过众多暗卫，进了东绫婉的闺房，然而来了这里，萧乾又不知该做些什么，将她吵醒吗？怎么可能。
盯着那张令自己日思夜想的面容看了许久，再回神时，外面天已经开始有了明亮的迹象，萧乾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阿婉，不可以答应，知道吗？”
再次看了一眼那人的睡颜，萧乾出了门，准备离去，这时却忽然听到一声利喝：“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