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紫苏沉默了,垂着眼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自己的感情她也能梳理出几分,也知这其中混杂的并不只有单纯的爱意,或许更多的是崇敬,毕竟在自己之前,就只有他一个人可以正大光明的拜入先生门下。这样一个优秀的男子摆在自己面前,那点崇敬,大抵很容易就会被误以为是爱意罢。
感情这种事,向来不是容人说拿就拿,说放就放,即便是放下了,心里也难免因为旁的事情而不甘。即便不爱了,她不想输给东绫婉。她知道哥哥担心自己,但她无法给哥哥回答,更何况她并不知自己是否果真放下了。
“阿苏,你觉着,为了赌气叫自己也跟着受罪,真的值得吗?相信哥哥,我这么多年流连花丛,什么不懂?”梁紫霄叹了口气,他是真想不到有一日自己竟要拿这个来劝说妹妹。
梁紫苏突然抬起头来笑了:“哥哥这么多年流连花丛,不是一样遇上了那朵蔷薇花?拿着扎手,不拿又舍不得。”
梁紫霄愣了愣,看着梁紫苏的面孔以及嘴角那促狭的笑容,无奈地扶额苦笑,随即又在梁紫苏脑门上弹了一下:“走了!虽说梁家只剩你我兄妹二人,这家中的门楣却还是要撑起来的,即便无人来拜年,也要回家守着。”
梁紫苏眼中忽地闪出了泪花,父母亲走得早,这些年,哥哥一个大男人带着自己是真的很不容易。心中酸涩,梁紫苏就只是对着梁紫霄点了点头:“嗯!”
“傻丫头,大过年的掉眼泪是要作甚,如此不吉利的事可不敢有的!”梁紫霄说着安慰的话去给梁紫苏擦眼泪,自己却有些眼眶发热,不知不觉一转眼,那个小不点妹妹已长成了娉婷玉立的大姑娘了。
东绫婉在园子里寻了一大圈也不曾找见萧乾,就直直往后院走,园子里一棵树下翻了新土,旁边石桌上掀开着一本《花木杂谈》,用两枚金叶子压着书页,想来那两个孩子也是想通了其中关窍,在先生书房了借了这本书才将那盒子东西寻着了。
小孩子惯是聪颖讨人喜欢的,东绫婉如是想着。
片刻,东绫婉回了神,心里才记起自个儿是来找浚风的,便连忙四下又看了一通,却始终是找不见人,这可不是先生找人谈话的习惯。东绫婉心中奇怪,先生找他能有何事,还非要这般背着人!
正在东绫婉考虑着要不要进房里去找的时候,却见萧乾自斗室里出来,正要往前头去,东绫婉连忙跟上:“浚风!”
萧乾的身形顿了一下,却并未回头,而是加快了脚步往前走,东绫婉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却也看得出他是故意加快了脚步,不由得有些气恼,这人,竟还想甩了她自个儿走?
东绫婉气闷,牛脾气也上来了,自然更不肯就叫他这般轻易将自己甩在身后,紧接着就跟了上来,两人一追一赶一路出了攀云小筑的后门,一直来了后山竹林。东绫婉终于忍不住了,几个大步冲上前去将萧乾扯了回来:“萧浚风你又闹什么幺蛾子!”
萧乾被迫掉过头来看着东绫婉,目光却是悲切,还有些不知如何面对的意味,对上东绫婉的眼后,这一切却都逐渐归于平静,平静得让东绫婉觉得有些诡异,她道:“无事,回去罢!”
说完,便自顾自往回走。
东绫婉愣在了原地,回去?这就没话说了?她已经快叫这人给弄疯了,这人一惊一乍的发什么疯病?
看着萧乾的背影,东绫婉追上前去:“萧浚风,你等等!”
与此同时,山路上正悠闲地牵着马匹漫步下山的梁氏兄妹二人却叫人拦住了去路,梁紫霄看着对面之人,微微有些发愣,随后才微笑着对那人拱了拱手:“萧世子。”
萧巡收回拦在梁紫霄面前的手臂,看着他的眼睛:“我有事问你。”
“你今日是怎么了,又是谁惹了你?”东绫婉展臂挡在萧乾面前,耐着性子问道。
这个人总是如此,若是有什么不满也总闷着不说,只想着叫旁人去猜。她又不是神仙,看不破人的心思,也不可能时刻盯着他,总围着他一个人转,那成什么了!
你!
萧乾在心里这样说着,却始终是什么都不曾说出口,只是拉起了她的手:“不早了,早些回去罢!”
萧乾毫不在意的态度反而刺激了东绫婉,这个男人今日的反应实在太过反常,让她心里很不踏实。东绫婉倔强的站在原地不动,奋力反抗着。
“你这又是做什么?”萧乾皱眉。
“我才要问你做什么!你今日那般究竟是为何?你不说,我心里头不踏实。”东绫婉别过头,不再看他。
萧乾沉默了:“阿婉,你知道,有些事是不能问的。”
“不能问的意思……是我不可以知道么?你有什么是不能见人的?”
萧乾的身体僵了一下,眸光晦暗,嗫嚅几番才道:“我不想说,既便如此,你可愿给我你的信任?”
“不给!”东绫婉看着他,没有任何表情,却回答得分外干脆,“你若是不说,便是有何见不得人的,你清楚我的秉性,这种不着边际的承诺,我不给。”
即便是给了,也会反悔。萧乾在心中默默补充。
萧乾看着东绫婉的眼睛,微风卷过来,带得竹叶沙沙作响,两人之间的氛围有些诡异。许久都不曾有人开口,半晌,萧乾叹了口气:“阿婉,你不必故意来激我。”
东绫婉背地里撇了撇嘴巴,一副嫌弃的神情,我若是不故意激你你能自个儿开口?
萧乾拿东绫婉没有丝毫办法,便只能再次叹了口气,瞧了东绫婉一眼之后便自顾自朝前踱着步子,东绫婉知道这人既然说了方才那话,是一定会开口告诉自己的,故而也并不着急催促,就这么跟在她身旁慢悠悠走着。
“阿婉,在此之前,可否先回答我一件事?”萧乾的声音响起,不知为何,竟有些压抑。
东绫婉好奇地扬了扬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