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绫婉笑着说完,秦祎隋却是脸色一变。
既然她要护着一个人无人敢动,那自然她要杀一个人,也无人敢拦。
秦祎隋垂在衣袖中的手紧了又紧,看着东绫婉仍旧笑意盎然的面孔,只一瞬便明白了东绫婉这人为何名声会那般不堪。
一个女子不在家中绣绣花绣绣草也就罢了,还出来抛头露面;若单单只抛头露面也就罢了,行事还如此嚣张放肆,这样的性子也是活该被天下人唾骂而死。
“嚣张!”秦祎祎显然还不曾听明白个中意味,只是默默瘪了瘪嘴。
身旁,听着身后秦祎祎的话,秦祎隋的拳头紧了又紧,最终却还是放开了:“化齐东氏乃是大邺望族,自然非凡,仅这雕栏画栋,便已是寻常人此生难以企及。”
秦祎隋顿了顿,又道:“家兄如今正盘算着为小妹在外建府,听闻这东夷府委实壮美,故此想要观摩一二,只不知……是否有些唐突了?”
“州主哪里话。”东绫婉笑了笑,招了融进门,吩咐道,“引着秦小姐四下走一走,小心照顾着,若是出了事,本座唯你是问!”
东绫婉心下明了秦祎隋想要支开秦祎祎,倒也不曾阻拦,二人你一言我一语便将秦祎祎的去向定下了。
直到融在秦祎祎面前伸手做一个请的姿态,秦祎祎仍旧是懵懵懂懂,脑中一团浆糊,呆愣愣看向秦祎隋,她何曾说过这样的话?大王兄要给她建府?她怎的不晓得?
秦祎隋看见这样的秦祎祎有些头疼,这个妹妹便是有些被他与王兄宠的有些过于不懂人情世故了,这东夷府,还果真不是他们凤池那些个人家啊!
试想如今左右战局的,不就是这个被天下人挂在嘴边时而唾骂时而夸赞的女人么?凤池不过偏隅之地,又人丁不旺,素来不善用兵,如何敢与大邺硬碰硬?
这样天下纷乱的时候,有点实力的,谁不想上来分一杯羹?如今大邺国内战乱,不少豪杰应势而起,起始时也不过一个县镇而已,可如今攻占一郡的并不在少数。
凤池国国土不大,却也抵得上大邺一个大郡,*便是高的,大邺周边多少蕃国,除却早已因居冥山之事受了损伤的乌英国,哪个不是蠢蠢欲动?只凤池一个仍不敢擅动,除却大哥有些优柔寡断之外,顾虑最多的不就是兵力太过残弱么?
即便如今东绫婉仍旧只是平民女子,可大邺七望世家如今残损严重,仅余东、陈二家,一个大家族长,他们是当真惹不起的,更何况东绫婉如今与那化齐王及荣远王世子皆有些不清不楚,前些时候不是还传闻东绫婉与化齐王的婚事不远么?
东绫婉这般在两个优秀的男人之间徘徊玩火会不会引火自焚秦祎隋不清楚然而他晓得如今的东夷府是这天下权势交集的地方,东绫婉是如今这天下局势里最不宜得罪的人。毕竟,人要活在当下,这女人以后是个什么下场谁也不晓得,可如今得罪她得罪狠了,那这女人以后是个什么下场你怕是看不到了。
不过,昨日初见东绫婉,他是有些出乎意料的。
思及此,秦祎隋不禁又想起昨日他急匆匆来求见东绫婉时的情景。
那女子穿一身浅月白色直裾,素白衣缘,宝蓝色锁边,腰里系着同色绸带,外罩一件同款式对襟长袍。衣角勾银丝绣着淡淡的流波纹,袖上间或一道宝蓝色滚边,显得颇有几分雅士味道。
丫鬟引了他进门时东绫婉正背对着他立在庭院里拿花剪剪着花枝,手臂微抬,露出腕间一串琼玉手钏。旁边桌上隔着一把折扇,一壶清茶。
听了回禀,那女子回过头来,侧身对他,柔滑长发垂到腰下,额间系着葱白抹额,只在中间镶了一块半个指节大小的白玉,眼皮微抬,长长的飘带微微扬起,一双深邃而明澈的眼眸里,带几分看透人心的清冷。
原本他以为,这般名传天下引得男人的争得你死我活的女人,该是如何倾城绝色,可……倒并非说这女子姿色平庸,只是这般相貌虽清冷柔美,却远不是人们传言里那个祸国妖姬般的女人该有的样子,性子瞧着更不像。
东绫婉的面相其实不大像一个二十几岁的女子,偏稚嫩了些,若是不知其底细的人瞧了,怕要觉着这人约莫只十八九岁罢了。这女子的一切,都叫人有些出乎意料,带着危机的出乎意料。
这女人是清冷客气的,初见之人,即便沾亲带故,疏离些也是寻常,可这女子的客气疏离却带着莫名的笑意,瞧着舒服,让人没了防备,细思却令人生恐。
一个大家族嫡女,搅得天下血雨腥风的女人,无论如何也是不能小看的。若是姿容艳绝,但也还能寻到几分祸起红颜的影子,可若那人是个姿色并不十分出众的人,这才要万分小心了。
秦祎隋想着想着,愈发决定这女子得罪不得,不由微微蹙眉,有忽的想起现下的事,这才回过神来,对秦祎祎使了个眼色。
好在秦祎祎对于自家三哥好还是有几分了解的,自然也猜到了秦祎隋该是有些话要与这东绫婉讲,便听话地随着融走了。
见秦祎祎离开,秦祎隋竟是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气。这才抬头去看向意味不明笑着的东绫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