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绫婉趁机推开萧乾:“有刺客!”
门外传来一声极大的响动,接着听人喊道:“有刺客,抓刺客!”
萧乾一动不动盯着东绫婉,甚至连自己如今已经深陷重围也忘记了。他不可置信的目光盯得东绫婉有些心虚,便抓起了掉在一旁的剪刀,紧紧握在手里:“你,还不走?”
萧乾的眸子幽黑,他什么都不说,也不动,看得东绫婉越发不安。
终于,他开口了:“东绫婉,你是我见过,最狠心的女人!”
萧乾嘴角露出一抹笑,全是自嘲,他冷冷道:“这一次,我放过你,算是本王得了教训。你这样的女人,呵呵……”
他冷笑,隐了后话,飞身离帐。
“呼!”东绫婉舒了一口气,瘫软在了椅子上,她看着萧乾离去的方向,嘴角露出一抹浅笑,平淡得无可挑剔:“狠心?如此说我的,你又不是头一个!”
想起萧乾方才的神情,东绫婉垂眸,道:“受伤便受伤吧,疼过就会好的。”
“化齐王!”
待巡夜的士兵们赶到帐前,萧乾正巧撩帐而出,双方正好撞了个照面,这副将显然是认识萧乾的。
萧乾没说废话,冷着脸,掌中运起内力,一掌扫了过来。那副将堪堪躲过,却被那掌风刮得脸颊生疼,副将身后的小兵却没有他那样的身手,直接被萧乾打飞了出去,撞倒数人之后当场毙命。
士兵们渐渐聚了过来,萧乾先前平静的伪装终于在这一刻彻底崩塌,他的双目中烧着怒火,抽出腰间的长软剑狠狠向人群中砍去:“该死的!”
连萧乾也没有想到,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谁逼得自己动过兵器,第一次,居然是因为那个自己一心想护的女人。
东绫婉,那个狠心的女人!
想到方才东绫婉的态度,萧乾的招式愈发凌厉起来。长软剑因内力的驱使而变得笔直,剑痕扫过,便倒下了一排的兵士。
越来越多的人加入战局,萧乾自知不能久战,这一个大营数万人马,就是车轮战,也能将他累死!
萧乾做了个假招式,随后运起内力,摆脱了众人的包围。
“放箭,别让他跑了!”
萧乾看了一眼东绫婉的仍紧闭着的帐篷,抽身离去。
“刺客跑了,快追!”
“追!”
“此刻已经逃走,让姑娘受惊了!”方才那名副将向着帐内喊道。
虽对这帐中人没有半分好感,但面子上的礼节总是不可少的,左不过是个狐媚子,姑姑是绝不会允许这种败坏少帅名声的女子进门的!
帐内,东绫婉为自己倒了一杯茶压惊。方才她虽面上冷静,心里确实没有一点底气。东绫婉是个怕死的人和萧乾相比,她是在太弱了。
强压下心中的慌乱,将茶水送入口中,可是还未等她将茶水送入喉中,却听外面有人说话,东绫婉皱了皱眉,这人的声音,听着有些耳熟……
在东绫婉感慨着自己的记性越来越不好的时候,身体已经不由自主地挪向了帐门口。东绫婉才想掀开帐帘,却与迎面而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东绫婉趔趄了几步才站稳,正头脑不清地揉着自己发昏的头,就被人一把捏住肩膀,翻来覆去瞧了个遍:“阿婉,你可还好?可受伤了?叫军医来!”
“这群废物!连个刺客也……”
“刺客是萧乾!”东绫婉扒下萧巡的手,语气淡淡,又重复了一遍,“刺客是萧乾!”
她正视着他,观察着他情绪上的每一丝变化,对此,他会如何……
萧巡闻言愣了片刻,随后长长舒了一口气:“还好!”
东绫婉疑惑地皱起眉头:“还好?”
萧巡脸上挂着淡淡的笑,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你不明白,他至少不会轻易动你,旁人便说不定了!”
东绫婉看着萧巡带笑的脸,眼里渐渐闪出了泪花。他设想过许多可能,听到这句话,萧巡听到这句话会是愤怒?惊慌?怀疑?甚至是指责?
可是她没想到,听到来人是萧乾,他首先想到的不是萧乾的到来可能会对他造成怎样的威胁,而是担心自己的安危!想到自己今日的经历,方才被萧乾勾起的委屈就一股脑的全冒了出来,眼泪更是不受控制往下掉。
“阿婉,你……”看到东绫婉流泪,萧巡一瞬间就慌了,他还没见她哭过,更没有什么哄人的经验,又想到自己今天惹她生气了,心里更是慌乱。
萧巡正想着该怎么安慰她,东绫婉已经扑进了他怀里,不管不顾地哭了起来。丝毫未被压抑的声音,连她平日最隐忍的一面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此时的东绫婉就像是个受了欺负的小女孩儿,腻在人的怀里控诉一般,带着小女儿家的娇惯和不讲道理,想是东氏二小姐迟来的率真和脆弱。
东绫婉如此娇惯的一面,萧巡只在二人初识时见过,那时的她最是调皮,闯了祸还总爱往别人身上推,自己在旁边眨巴着那双骗人的眼睛装无辜,偏偏撒娇的本事又是一流,让人气得牙根疼却又舍不得对她发半点脾气。
可是后来越长越大,不知何时,他记忆里那个娇惯傲慢,古怪刁钻的小姑娘长成了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萧巡知道,这是身为东府二小姐的她必然的转变。
夷族女子所要承担的一切,远比中原女子要多得多,东绫婉注定做不成天真无忧的闺阁女子,她的骄傲与夷族女子的骄傲更不容许她一辈子蹉跎在深宅后院。
学不会带上面具,她永远过不上平静的生活,可是有时候,面具戴久了,人就不记得将它摘下来了。这样的她让萧巡好心疼,故而,当荣远王向她灌输夺位思想的时候,他坦然接受。
他觉得,只有自己足够强大,才能让她过回从前无忧的生活,即使她什么都不做,也无人敢来冒犯。
时隔多年,再一次看到毫无伪装的东绫婉,萧巡既开心,有心疼,开心的是,敏感如她,终于肯彻底放下防备,心疼的是她过得太累!
萧巡看着怀里哭得一塌糊涂的东绫婉,揪心的疼。尤其怀里是自己心仪的姑娘,萧巡僵着身体,一动也不敢动,话在口中憋了半天,才轻轻拍了拍她的背,低声安慰道:“好了好了,没事了,让阿婉受委屈了!”
然而,此时的东绫婉根本谁的帐都不买,使劲用手捶着萧巡:“只有你才没事,居然就知道看笑话,萧巡你太过分了!”
平日的东绫婉是沉稳的、从容的、理智的,可是这种时候,尤其现在,内心的委屈泛滥成灾的东绫婉是根本不讲道理的!
萧巡知道东绫婉因为白日的事埋怨他,看着她满脸的泪水,心中越发愧疚,连声称是:“我的错,我的错,全是我的错。你想如何我都答应,今日是你的生辰,莫哭了,可好?”
萧巡知道,东绫婉对于过生辰这件事并不热衷,然而,除了这个理由,萧巡实在不知该如何哄她,越听她哭,萧巡心里越是难受。
“我就过个生辰,一个两个都来给我添堵!”不提还好,一提这个东绫婉更是生气,一口就咬在了萧巡的肩上。
天气凉,衣服穿得比较厚,加之东绫婉根本就没有多少力气,所以并不疼,可是萧巡却倒抽了一口冷气:“阿婉,疼!”
东绫婉怎能听不出他是装的,推开他,用袖子抹了一把眼泪,佯怒道:“疼?”
“不疼,我罪有应得!可要的解气了?不解气便接着咬。”萧巡说着便将胳膊往前伸了伸,东绫婉嫌弃地看了他一眼,终是没有憋住,笑了起来。
眼看将人逗乐了,萧巡也就不再贫嘴:“听人道你晚膳未曾好好吃,如今该是饿了吧?我吩咐人给你备宵夜,下碗长寿面如何?”
东绫婉瓮瓮地哼了一声:“行吧!”
萧巡宠溺地笑了笑,替她擦掉眼角的泪痕:“我让人去打些热水给你洗把脸,这模样真是丑死了,又丑又难伺候,我怎就看上了你!”
东绫婉剜了他一眼,萧巡却仍是一脸笑意,可是一出帐门,脸上顿时笑意全无。
婢子们战战兢兢跪在帐前,萧巡低睨了一眼:“都听见了?”
更深露重的夜间,萧巡不带一丝情绪的声音冷得让人发颤。他的声音压得很低,似是不想让帐内的人听见:“听到了还不滚去做事!”
婢子们如获大赦,连忙各忙各的去了,萧巡扭头,冷冷看着恭敬立在一旁的副将,一步步走近,浑身都是难挡的煞气,看得副将忍不住后退了一步,然后,他忽然跪了下来,单膝点地:“末将巡查不力,请少帅降罪!”
萧巡冷笑,那副将看着萧巡的笑容,不禁咽了咽口水,声音也变得有些颤抖:“少……少帅!”
萧巡俯下身来看着他:“看到了?听到了?李如海,不要以为你是我母妃的内侄我就不敢动你,你算什么东西!”
“别总妄想将你妹妹塞到本帅房里,做我萧巡的女人,她还不配!”
背着光,萧巡的脸显得格外的白:“这世上,有资格做我萧巡的女人的,只有那一个,唯一一个!若是你又想同我母妃说些什么,记得将本帅的话带到。本帅相信,本帅自己选的世子妃,母妃也会很满意。可是……”萧巡语气骤冷,“你若再敢有不该存的心思,本帅就亲手将你剁了喂狗!王副将的下场,你该是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