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为何将自己弄成这样?”
听雨没有说话。
“我若是晚回来几天,你还要不要命了?不要告诉我,你又是为了要我放你走。”
不知为何,她有些心虚:“我……果真有非走不可的理由,你放我走,可好?”
他的脸一下子变得阴鹜起来,也不顾她的身体仍虚弱着,就那样扳过她的脸:“你究竟想怎样,为何,一定要走?”
“纳兰记石你……无论如何,我都必须得走,大不了……”他似乎是下了一个极大的决定,“大不了,我再回来。”
“回来?”她的退让并未使他平静,反隐隐有发火的预兆。纳兰记石冷笑:“你的命是我拿半条命换来的,休想从我身边逃开!”
当初为了给她解毒,纳兰记石亲自为她吸了毒血,自己也因此受了一点伤害,但那蛇毒极霸道,听雨体内的蛇毒虽清得差不多了,但却一直昏迷不醒,他找了好多大夫都无济于事,最后正巧听说小毒仙月之灵来了邵集郡。他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人找来。
小毒仙月之灵素来以脾气古怪著称,却难得没有给他甩脸色,但是他必须亲自去取来天山顶一味药草解毒,这药草长在悬崖峭壁上,山崖高耸入云,山崖下的山谷也是毒瘴弥漫,很是危险。为了取药,他险些没从山崖上掉下去,回来后也因毒气的原因在床上躺了半个多月。
“纳兰记石。”虽然纳兰记石不许别人在它面前提起,但当初的她朦朦胧胧的,还是听到了一些,好像有一个叫月之灵的女子一直在他耳边念叨她遇上了一个好男人。
正是因为对当初的事情知道一些,所以纵然纳兰记石这样囚禁着她,她也无法完全厌恶他,毕竟,自己这条命都是他救回来的,不是吗?
“你休息吧。旁的事,不要妄想了!”这个女人,居然敢绝食要挟他,就为了去见别的男人,纳兰记石觉得自己的好修养快要被这个女人折腾没了!他起身就走,走了两步却又停下来,回头,“你再敢提离开一事,不管你那个华少爷是何方神圣,我都会宰了他!”
“华……那是我家小姐。”听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心软了,然后,这样一句话就脱口而出。
这时,纳兰记石正好走到门口,听到这句话是身子一僵,半晌,他回过头来,却见听雨正一脸惊愕的捂着自己的嘴巴,显然也有些不知所措,他快步走到窗前:“你方才说……”
“我方才什么都没说!”听雨心中暗暗后悔,她怎能……
纳兰记石怎么可能放过她,若是那人是个女子,那么岂不是说她心中并无旁人……
不论纳兰记石如何问,听雨俱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绝然不肯松口,纳兰记石看着他,忽然想起了花醉同他说的话:
“听雨姑娘自听了那东二小姐的传闻后便一直吵着要见主子。”
纳兰记石心中有了猜测:“你家小姐,是东绫婉?”
“你怎会……不,不是!”
显然,在心机这方面,听雨和纳兰记石一比,高下立见。
纳兰记石笑笑:“正巧我要去关外走一趟,这东绫婉家世雄厚,想要争强q抢的人必是不少,我也可趁萧巡腹背受敌之际……”
“乘人之危,纳兰记石,你无耻!”
听雨一听就急了,小姐和世子爷到底是什么关系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至于那个什么大邺未来皇后,小姐才不会稀罕萧斡呢!
纳兰记石看着她,墨眸闪着光,意味深长。听雨知道自瞒不住了,只得将事情的经过和盘托出,临了,还担心的问道:“你该不是真的要趁火打劫?”
纳兰记石忽然伸手将她搂进了怀里:“你若及早承认,又何止如此?”
若是早知她心中并无别的男子,他又怎能那般待她?听雨很不自在,连忙从他怀中退出来:“你,放开我。”
“纳兰记石,我是一定要离开的,你若不让我走,今日我便死在这儿了!”
“多大点事,值得你以命相搏?”纳兰记石看着毅然决然的人儿,觉得好笑的同时心中也有点吃味,她对一个女人比对自己还要上心!遂又道,“你若是唤一声我的名字,这事我便允了!”
听雨看着他的脸,完全不相信。天下会有这样好的事?
看着对面的人一脸怀疑的模样,纳兰记石气得直咬牙,却还是一脸的笑,直勾勾盯着她的眼睛,直到听雨终于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唤道:“纳兰记石。”
“不对!”
“你……”
“唤我记石。”
听雨垂着头,几不可闻唤了一声:“记石。”
纳兰记石对此十分满意,随即道:“东绫婉的是我来处理,至于你,安生待在府里养着。”
一席话把听雨听得愣住了,这人明明说了,答应她……反应过来自己被骗了,听雨咬牙,用最大的力气骂道:“纳兰记石,你无耻!”
纳兰记石充耳不闻,笑着招了花醉和霜寒来服侍她就先行出门去了,房间里只传来听雨愤恨的声音:“纳兰记石,你这个小人!混账!骗子!”
听着远远传来的怒骂声,纳兰记石笑了笑,随即抬头看了看今晚的月,此时已经完全黑了,他默默走着,东绫婉?看来,事情有些麻烦了,他恐怕还要亲自去一趟。
其实,纳兰记石不带听雨去,是怕沿途舟车劳顿她会受不了,况且,这兵荒马乱的年代,带着她四处游走容易出事!
这一晚的月光。在万千昼夜中没有半分出色,然而,月色下,却有多少人将目光投向了关外。
后人说,这一夜,动摇了半壁江山。
任外面风起云涌,东绫婉也只是坐在帐内百无聊赖地用棋子敲着棋盘,“哒”“哒”的声音一下接着一下,格外的响。有萧巡的吩咐,尽管外面闹翻了天,婢子们也不敢投一点风声进来。
东绫婉叹了口气,无奈地将棋子丢进棋罐里,揉了揉发硬的脖子,东绫婉似乎觉得自己碰到了什么东西,不由叫了一声:“你何时来的,也不出声,想吓死人不成!”
“分明是你太入迷!”萧巡从软榻上支起半侧的身体,长臂在东绫婉的身侧穿过,拈起一粒棋子:“局中人参不透局中事,如此认真做什么?我认输就是了。”
不错,东绫婉研究的就是那日与萧巡下的那局棋。眼见萧巡手中的棋子便要落下,东绫婉连忙摁住她的手:“不许,谁要你让,我又不曾输!”
萧巡反握住她的手将她圈紧怀里:“输的是我,是我早就输给了你!”
东绫婉红了红脸,打掉了萧巡的手:“哪里学来这些花言巧语,从前必是还哄过别的姑娘!”
萧巡迟疑了一下:“这……容爷想想。”
“想想?!”东绫婉回过头来,气狠狠地瞪了萧巡一眼,“你自己想吧!”
东绫婉说着便要穿鞋下榻,却被萧乾从背后握住双手再次拘进了怀里,他将下巴垫在她肩上,“呵呵”笑道:“好了,这世上有资格让我萧巡费尽心思去哄的女人,只怀里这一个!”
东绫婉哼了一声,推开萧巡,盘腿坐好,极其严肃的看着他:“说吧,这时候来,是为了何事?”
萧巡剜了东绫婉一眼:“女人啊!怪不得那些公子哥儿们都离你远远的,这样聪明的脑袋,真不招人喜欢!”
虽然嘴上嫌弃,说的时候却是一脸的笑意。
萧巡这话不假,东绫婉娇惯归娇惯,她是一个强势而傲慢的女人。有才情,有相貌,有头脑,有强大的世家背景,她高傲到不会为了谁而改变,这一切都注定了她未来的夫君必须足够包容她的一切,必须有和她相称却不会被她所遮盖的锋芒。
可这这大邺皇京权贵公子圈儿里找,有家世的才情配不上她,有才情的家世配不上她,家世才情都有的,也鲜少有人能压得住她身上不傲自傲的气质。好不容易有个四爵世家出身,才扬天下有性情温润的蒲璟,又因为太多事情阻拦被迫了断姻缘。
东绫婉的存在就是大邺贵女中的一个特例,是大多数男人可望而不可即的女人。这也似乎注定了他要与皇家的人纠缠不清,思及这一层时,萧巡是很惊讶的,也只有皇室才养得起这样的女人,好巧不巧,他萧巡也愿意就这样哄着,惯着,娇养着,她开心就是了。
嘴里说着不喜欢,可萧巡心里巴不得她这样,将她惯得只有自己宠得起,自然就没人来打她的主意了!自然,萧巡也不会忘记那个唯一对他有威胁又和他抱着同样心态的男人!
萧巡和萧乾骨子里都是偏执的人,所以他们都了解彼此是多么大的威胁。偏执的人,认准了一个人就会变得疯狂,两个人认准了同一个人,就非要斗得一死一伤。
萧巡一直庆幸是自己陪着东绫婉走过了九年的时光,正是那九年的相处,让她占得了莫大的先机。
萧巡是有点感谢萧乾的,那夜若不是他的“来访”,自己不可能这么快和阿婉冰释前嫌,让阿婉学会依靠他。
“萧乾发了一张缴文,讨伐我挟持大邺准皇后。”萧巡顿了顿,不待东绫婉说话又道,“将军们想让我送你走,你是如何想的?”
“走?我还能走去哪儿?”东绫婉苦笑,天下之大,竟无她安身之地,真是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