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回头,就只见猩红的血顺着温氏的嘴角留下来,一滴滴溅落在地上,刺目的猩红很快落成了一片。
邵琬疯了一般挣脱束缚着她的婆子,扑上前去,小心地去触碰温氏的身子。众人抬头看去,却只见地上躺了一只摔断的蜡烛,温氏扑倒在烛台上,身子一抖一抖的抽搐着。
烛台长长的尖钉刺入温室的喉管,将纤细的脖颈直穿而过,尖钉的前头带着微微的血迹,幽幽的闪着冷光。
死……死人了!
“快,去请大夫!”
见了这般情况,邵琏也是慌了,虽说她是打着置人于死地的打算,可她这样的身份,即便要取人性命,这最后一步也不必自己亲自动手,什么人什么下场,也自有人会替他处理,平日里见点儿血都嫌恶心,又何曾见过什么尸体?
看着黏腻腻散发着腥臭味的血滴在地上愈来愈多,邵琏只觉得胃肠骤然收缩,令人厌恶不已的作呕感便涌了上来,邵琏拿手帕捂着嘴巴将头偏到一边去,竭力不让自己吐出来。
不仅仅是邵琏,在场的都是后宅里养出的女人,一辈子勾心斗角,却没怎么见过大世面,年纪大的婆子们还好,总归活的岁数大了,腌臜事见的也多。
死人婆子们自然也见过,然而这人当着自己的面儿死了,还跟自个儿脱不了关系,这心中自然是发虚的,更遑论那些年纪尚小的丫环小姐们,一个个皆是面色惨白。
“娘,娘……”邵琬手指微微颤抖,放在温氏的鼻尖下,而众人的目光也随后而至。
指不定……指不定这人还没死呢!
即便每个人心中都有着美好的设想,然而人们的心底其实也清楚,一根长钉穿喉而过,绝对是有多大的气运才能大难不死?
“娘……”放在女人鼻尖下的手指忽然垂了下来,邵琬的声音有些嘶哑,众人心中也是一急回头,就只见邵琬空洞的双眼直直的往这边看来,如同一个无灵魂的躯壳。
此时众人心中正没底,无论如何这也是一条人命,尤其是能说没就没了的,更何况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是如今这般惨剧的推手,做了亏心事就会怕鬼敲门啊,哪一个的心里不是敲着小鼓?
邵瑛觉着嗓子有些难受,想说些什么,却也说不出口来劝慰,活了这十几年,打架流血的事儿没少见,也没少干,与人一同出去围猎,那些个山野里的畜生,也不是没有亲手杀过,可如今看着温氏的尸体,她的心中还是发怵。
如今这可不是畜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还是一个在自个儿身边生活了十几年的人,就这么……就这么死了!
“呵,呵呵……”邵琬抱着温氏的尸体,忽然大笑起来,走了,这世上最后一个关怀她的人也走了,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凭什么旁的人便能肆无忌惮踩在人的头上作贱,有的人畏畏缩缩一辈子,最终却也不得好死!
老天爷,你不开眼!
温氏死了,可是邵琬却发现自己哭不出来,相反,她的眼干涩得厉害,好像揉了满眼的沙子,硌的人痛不欲生。
或许因为是这样大悲大喜的时候罢,邵琬跪在地上,触碰着温氏余温尚存的身子,心中一片凄然。人这一辈子还是要狠心一点,要不这日子真的是没法过……
“碍眼的人,满身鲜血躺在这儿,苟延残喘,生息俱绝,你们这些人,如今快活了罢!”邵琬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悲到深处,眼眸中便没了神情,空空洞洞的只剩下一团幽黑。
她笑了,嘴角高高的挑起,没有人知道她究竟在笑些什么,可那笑容却诡异到了极点,尤其是如今这般的情形下,温氏倒在他的脚边,鲜血仍在静静地淌着,那空洞的笑容简直阴寒到了极点,冷进了人的骨子里……
融向她述说着如今邵家的情形时,东绫婉的心中是没有什么波澜的,三个没长大的奶娃娃加上一个心机不足的妇人,即便如今挂在头上的是与人私通的帽子,又能闹出什么风浪?
邵家人也是要脸的,即便这几个后辈再如何不懂规矩,你自然是会压下来,更何况邵琏时的那些小手段,实在也算不上高明,邵家的长辈们一个个也不是傻子啊!
故而,在旁人皆在为着如今辽歌城中的谣言四处奔忙之时,作为此番谣言的风口浪尖上的人物,东绫婉却是依旧过得极为安逸。
自打上回雪哥儿那个没心肝儿的一去不回,东绫婉也便彻底熄了养活物的心思,素日里若是没个旁的事,便安安心心在院里给花草修剪枝叶,桌旁照例摆着一壶清茶,一碟点心,十分悠闲恣意。
原本这般的小事,实在也是勾不起东绫婉的心思,却不想还不过一刻钟便又见有人回来禀报,温氏没了。
闻言,东绫婉挑了挑眉,这样的事实在非常人可以预料,只单单因着这么个事儿,便没了一条人命?
要知道,一条人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就这样明明白白的没了,若是在战场上自然算不得什么,然而在后宅后宫之中是极为罕见的。
活在富贵窝里的人,最爱粉饰太平,想一个人死可以有千万种方式,却务必会将自己择干净,如今死了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妾,却将邵家一半的千金都搭了进去,这邵家长辈们恐怕是要气绝而亡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