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皇登基后一个月,淹郡爆发时疫,迅速蔓延;新皇登基后两个月,荣远王斥责萧斡弑父杀君,篡夺皇位引发天降时疫,愤然起兵;新皇登基后三个月,化齐王萧乾、居南王萧翰先后称接到圣旨,发兵前往边关平定荣远王父子叛乱一事,同时各分出一支兵力前往皇城,保护圣驾。
事后,诸侯各有响应,一时大乱,史称“淹疫之乱”。
史家认为,自淹疫之乱后,天下群雄并起,这也为此后近十年的战乱正式拉开了帷幕。
自东漱玉走后,东绫婉的精神一直不大好,听雨看在眼里只能干着急:“小姐,人死不能复生,小姐也该走出来了,大家伙儿可都指望着小姐过日子呢?”
东绫婉没说话,只是盯着手中那只荷包看,半晌,轻轻启唇,轻飘飘的声音却冰冷得骇人:“这件事,绝不会就这么算了!所有的人,都得付出代价!”
赏雪眉头轻皱,此番,误会大了!
而此时,收到漱玉死讯的萧乾也是满心震惊,东漱玉饮鸩自尽?将情报到扔在桌上,对着一边悠闲喝酒的二人道:“此事,你们如何看?”
杨肇狭促地笑笑,摇着头看着萧乾,就是不说一句话。说句不好听的,东绫婉的姐姐死了,和他有什么关系?倒是眼前这个人的态度更值得考究了。
“深宫里女人们争风吃醋之事多了去了,害死个把条人命不都是常事?不过,这老皇帝都病成那样了,这些女人们还争什么,真是匪夷所思!”一边的紫衣男子摇着头,一口烈酒便滑下喉管,他的身子歪挂在椅子上,看似十分浪荡,可若细瞧,又觉此人此举倒是分外豪爽干脆。
梁紫霄与杨肇同是萧乾的左膀右臂,与杨肇一样,在军中并无官职,但这辽歌城中谁见了都得尊称一声杨大人,梁公子,可见这二人的不凡地位。
“阿霄!”萧乾眉头微皱。
杨肇瞟了紫衣男子一眼,示意这人住嘴。皇帝不论如何都是萧乾的生身父亲,梁紫霄这一口一个“老皇帝”实在不像样,说话太没个边际。不过好在这人懂得分寸,在外面说话可是滴水不漏的,然而在自家人面前,实在有些让人头疼。
梁紫霄无奈摇头,俊颜泛着微红,面上时时刻刻带着风流纨绔身上那股劲儿,却偏偏无法令人生厌,反有几分让人难以拒绝的魅力,优雅中带着玩世不恭,活脱脱一个文痞。
“师娘去年埋下的酒,闻着极香呢!”从门外进来一个正值豆蔻年华的少女,穿着一身白色罗裙,发间系着几根丝带,看上去简约又大方,少女只有十三岁,虽仍有些稚气,却难掩那绝佳姿容。她生得很美,身材高挑,体态纤细,一行一动似弱柳扶风,典型的江南温婉美人。
少女将酒壶放在桌边,给三人各斟了一杯酒,又将身后跟着的几个丫鬟招进来,将托盘里的菜摆上桌,温柔笑道:“手艺寻常,希望殿下和杨大哥不要嫌弃才好。”
梁紫霄享受地品着酒:“还是我们紫苏最好,人美又懂事,还烧得一手好菜,往后你嫁了人,哥哥可怎么办才好!”
“哥哥!”梁紫苏跺着脚躲了出去,临走前有意无意的瞟了萧乾一眼,脸上顿时飞满红霞。
“这丫头!”梁紫霄笑着摇头,唇角满是宠溺。
“我还有些事,不多待了,东漱玉的事总觉得没那么简单,查清楚。”
萧乾说完起身离开了,梁紫霄看着萧乾的背影,对杨肇扬了扬眉毛:“这,人都死了,还查什么?他该不是看上了他老爹的妃子!”
不怪梁紫霄多想,实在是萧乾此举有些不可思议,萧乾是什么人他还能不知道?这其中有故事啊!
杨肇看了一眼满脸好奇的梁紫霄,心中暗叹,不是,却也差不多了,东绫婉和东漱玉都是一家的姑娘不是吗?然而这些事,又岂是三言两语能和他说清楚的?
不过,也许萧乾只是一时觉得新鲜,毕竟东绫婉那种女人普天下还真找不出几个,连他当初也觉得那女人很是有趣,不过自己与萧乾到底是不同的,自己是纯粹对这个女人的手段很欣赏,而萧乾……时间会磨平一切的。
萧乾本就是个性情冷淡之人,忘掉什么东西应该不难。其实,若他看上的是别人,杨肇是一定会帮他赢到那姑娘的心的,只是这个女人偏偏是东绫婉,那个与萧巡青梅竹马的东绫婉。明摆着,东绫婉和萧乾是不可能的。
二月,天朗风清,春意融融。
东绫婉坐在院中一块大青石上,膝上横着一架瑶琴,清音悠悠,撩拨着寂寥。
又是一年二月,东绫婉十七岁了,想来去年这时,虽与蒲璟闹得不愉快,日子却是比如今清闲很多,她还曾在花神节时参加过扑蝶会呢!话说回来,当时也是在花神节那日,遇见了那个讨人厌的人!
过去的这个新年东绫婉是一个人过的,原本东浩杰捎了信儿说能在正月里赶回来,可到底还是没回来,人在何处也是不知道的,不过东绫婉倒是不担心,从前东浩杰也经常如此,若不是被什么缠住了,便一定是走到哪个山水好的地方挪不动脚了。
至于东毅川,漱玉去世一事她已送了信儿给兄长,只是时逢战乱,不知送到与否。
一曲终,东绫婉蓦地回头,身后,宋静怡一身浅褐色劲简戎装,嵌宝银冠束发,系着双龙金抹额,那双龙皆昂着首,目光正对着头顶银冠中间嵌着的那颗不大不小的东珠,看着比单单用丝线绣出来的双龙抢珠更生动几分。
“何时来的,也不出声?”
东绫婉将膝上的瑶琴放在一旁,向宋景怡伸出手,宋景怡则是默契地伸手抓住那只柔荑,将她拉了起来:“有一会儿了。”
二人并未回屋,只是在院子里悠悠地踱着步子,谁都不说话,半晌,宋景怡淡淡开口,声音有些凉,莫名的让人听着心疼:“你说,我们还能再见到他吗?”宋景怡忽然抓住东绫婉的衣袖,情绪有些激动,“他会回来的,对不对?他不会死的!”
东绫婉看着宋景怡,沉默了一下:“说什么傻话呢!”
“我不敢和家里人说,我只能问你,婉丫头,我真的……好担心阿巡。”
阿巡?她说阿巡!
宋景怡像个无助的孩子,将头埋进东绫婉的肩膀处哭了起来,而此时的东绫婉尚处于震惊中,不知为何,心中有些难受,莫名的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