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奚见石元庆走远,这才慢慢松开吕良,浑身脱力地坐到地上。
吕良仰天长吁了一口气,抬手擦擦眼泪,俯身来抱严奚。
严奚心力交瘁,任由吕良抱着;一抬眼,看到吕良通红的眼眶,眼泪重又掉了下来。
他把脸伏到吕良肩上,无声地流着泪,心里既悔又痛。
哥哥早就说过石头那里是个隐患,自己却没有真正放在心上,只以为来日方长,可以一点点潜移默化地影响他。
如今自己大错酿成,不仅伤了哥哥的心,更伤了娘亲的命。
他的眼泪汹涌而出,很快打湿了吕良的肩头。
吕良沉默地一手抱着严奚的腿腕,一手搂住他软绵绵的身子,环视一眼室内,转身出门。
虎头急急迎上来,吕良目光冷厉地蔑视他一眼,虎头瑟缩着停脚站住了。
吕良对虎头视而不见,径直绕过他,对站在一旁的许贺说:“安排人把余霸宽和楚巫拉到城外,找个地方合葬一处;再让人把屋子清理干净。”
许贺赶忙答应了,带着几个人进去屋里收拾。
吕良抱着严奚走到无人处,才轻轻抚着他的后背,叹口气说:“灵澈别哭了,把眼泪收一收;小心一会儿娘亲看到,又要害她担心;楚巫的事情,不要对娘提起,剩下这一年的时间,我们两个多陪陪她,尽量让她过得开开心心。”
严奚听得肝肠寸断,禁不住眼泪滂沱,使劲摇着头说:“我现在不要回去,我没有办法面对娘亲,呜呜……哥哥……,对不起,都是灵澈的错,我……呜呜……”
吕良喟然长叹说:“跟灵澈没有关系,灵澈不要自责,是哥哥的错。
哥哥明知石元庆那里是个隐患,却没有采取任何防范措施;交派布防任务时,更是用错了人。”
严奚在他怀里直起身,用手掌擦着吕良迸出的泪水,抽泣着说:“哥哥才不要自责,哥哥没有错,哥哥提醒过灵澈,是灵澈没有重视……”
吕良黯然说道:“事已至此,悔恨也于事无补,你我都不要为难自己了;哥哥也暂时不想回去面对娘亲,咱们不如先到军机署去,稍微平复一下心情再回去。”
严奚点着头,重又趴回吕良怀里,把脸贴在他脖子上,轻声地说:“哥哥不要难过,哥哥越难过,灵澈就越痛心,灵澈不想让哥哥伤心。”
吕良沉默地在他发顶亲亲,抱着他径直回到军机署。
他把严奚放到卧榻上,给他脱了鞋子、盖上薄毯,好声哄道:“弟弟累得乏了,先囫囵着小憩一会儿,等哥哥把今日剩下的文报看完,咱们再回去换过衣服,去娘亲那里请安。”
严奚伏在枕上点点头,疲惫地闭上眼睛。
他闭目等了一会儿,再悄悄把眼皮掀开条缝望去,就见吕良坐在对面小案后头,手里翻着文报,垂首拧眉,军报上的内容也不知看进去了没有。
严奚偷眼觑着他,心里不像先时那样摧肝剖胆似的绞痛,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忧愁。
他又想到了石元庆,想起他出门时的步履蹒跚,似乎受了很重的伤;哥哥的力气那么大,气头上下手又没轻没重,把他给打坏了也说不定。
虽说是为了让石头暂避风头,也为了让哥哥听着舒服解恨一些;可那样一口一个“滚”字地骂着石头,不知石头会不会听着寒心,能不能体谅灵澈的苦心?
他现在在自己的厢房里么?伤口处理了么?路上奔波这么多天,回府后喝过一口水,吃过一口饭么?
……
他脑子里乱七八糟地想着,毕竟是在郊外走了多半日,又经过这么一场惊涛骇浪的风波,严奚渐渐觉得困怠袭涌,不觉间竟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