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聚
谷公羊2021-03-05 09:432,404

  严覃身着绛纱绣领朱色朝服,夹在一群穿着黑色冬季官服的官员中间格外显眼。

   

  他刚带头迈进驿馆大院,就听天空一声唳鸣。

   

  严覃蓦然顿住脚步,回身往大门外看,一众官员仿佛被根无形的绳子牵着,也齐齐转身望出去。

   

  只见一个上着金色直襟短袍,下着朱色合裆袴裤,脚蹬黑色长靴的魁梧汉子,骑在一匹白色的高头大马上,抖着鞭子疾驰而来,一只暗灰色的大鹰,展开长长的两翼,在大门上空盘旋。

   

  刘登到得驿馆门前,停马下马一气呵成,马缰一丢,三步两步跨上台阶,迈过门槛一头闯进院子里。

   

  白马倒是温驯,喷了声响鼻,老老实实停在门外;苍翮收了翅膀,落在马鞍上,歪着脑袋瞅着院内。

   

  有几个认出刘登的正要行礼,却见刘登视若无人地分开人群,直扑到严覃面前,给他来了个熊抱。

   

  严覃直直瞪着他,泪珠在眼眶中打转,神情又悲又喜,瞬间在脸上换了好几换;他一声招呼还堵在喉咙,又被刘登抓住肩膀从怀里扯出来,狠狠摇了几下,满脸兴奋地嚷:“殿下,是我,是我刘登回来了啊!”

   

  他的那张脸比以前更黑,瘦了很多,两腮冒出青黑的胡茬,虽然风尘仆仆,看起来却英气逼人,两只眼睛灼灼注视着严覃。

   

  严覃在众目睽睽之下回过神来,一边掩饰着擦掉眼泪,一边握拳在刘登的胸口上捣了一下:“回来也不事先招呼一声?今天进京的?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刘登扭头看了看旁边一堆官员们,松开严覃,摸摸脑袋腼腆一笑说:“刚要进城,守门人说你在这边,就直接过来了,你先忙正事,我就跟着看看。”

   

  严覃笑意盈盈看他一眼,点点头,对一个五十岁上下的矮瘦官员说:“裴侍郎,你可以开始了。”

   

  工部侍郎从人堆里出来,走到队伍前头,一边带路一边讲解说:“当前驿站东西长六十丈,南北八十丈,现有驿舍一百二十间,拓宽后东西长一百丈,南北长一百五十丈,增添礼车棚四个,由于时间紧,屋舍仅能增添八十间……”

   

  刘登跟随在严覃左手边,稍稍靠后一点的位置,一边手上脚下跟风泉你来我往地暗地过招,一边不住偷偷拿眼去瞟严覃。

   

  严覃脑后仿佛生了眼睛一样,听几句讲解,就要回头瞪一眼刘登;每次瞪完,刘登能稍微安分一会儿,忍不多时就又对风泉动手动脚。

   

  裴侍郎直讲得口干舌燥,停下来眼巴巴看着严覃。

   

  严覃心神都在背后的刘登身上,忽觉讲解中断,慌忙一点头说:“很好,你继续说。”

   

  身后有几个官员偷偷笑出声来,裴侍郎无可奈何,又重复了一遍问题说:“臣是想请殿下明示:可否用竹席搭棚,替代凉亭,因为近期人力、工时……实在是紧张。”

   

  严覃脸一红答道:“回头把几处关键的地方列出来,交给礼部商量一下,”他转脸对刘登和风泉说:“你们二人久别重逢,到后院里说会话儿去,不用跟着了。”

   

  风泉抱拳“喏”了一声,拉了一把刘登。

   

  刘登不情不愿长做一揖,跟着风泉退了出来。

   

  刚进十月,院子里枫叶如火,大楸树满树金黄。

   

  风泉见一棵枫树下,摆着四只石凳、一张石桌,一拽刘登说:“让你闹!被殿下赶出来,这下老实了?——咱们过去坐吧?”

   

  刘登朝那边看了一眼说:“行,待会儿过去;驿馆庖厨在哪儿?先去寻块生牛肉来,苍翮饿了多半天了。”

   

  俩人七拐八拐找到厨房,命人细细切了一碟生牛肉条,让风泉端了;刘登见有刚出锅的蒸芋头,命人捡了一碟,自己端着,俩人又回到枫树底下。

   

  刘登打个唿哨,苍翮扇着两只大翅膀飞过来,抓住缚膊落到刘登小臂上。

   

  风泉见了苍翮,惊喜地叫道:“小白,你长这么大了?怎么翅膀变成灰的了?”

   

  刘登不满地说:“什么小白!我儿子名叫苍翮。”

   

  风泉笑嘻嘻地也不犟嘴,从碟子里捡条肉喂给苍翮;苍翮黑溜溜的小眼珠看了一眼风泉,傲娇地转过头,把弯弯的喙在刘登胳膊上磨了几下。

   

  刘登哈哈大笑,两个指尖拈起一条肉,苍翮探头一啄,把肉叼到嘴里吞下去,又歪着脑袋去看刘登。

   

  风泉不无醋意地说:“小东西,忘性倒大;我也喂过你的,半年不到就忘了?”

   

  刘登一抖胳膊:“去树上呆着,让你风泉哥哥喂你。”

   

  风泉立刻抗议说:“占谁便宜呢?让你儿子管我叫哥哥?”

   

  苍翮听懂一般,翅膀一扇,飞上了风泉头顶的枫树枝。

   

  风泉忙拈起一条肉,踮着脚喂它,这次苍翮很痛快地叼到嘴里吃了。

   

  风泉立刻忘了被占口头便宜这件事,乐滋滋伺候起鹰弟弟来。

   

  刘登把拈过生肉的两根手指,在袍子上蹭了蹭,蹲到一个石凳上,开始剥皮吃芋头,嘴里边吃边说:“饿死我了。”

   

  严覃心里有事,只匆匆转了一圈,就把两部官员遣散了。

   

  严覃寻到后院来,见刘登蹲在地上,满手粘糊糊脏兮兮地,闷头吃着芋头,一脚踹上他的屁股说:“你这像个什么样子?地头庄稼汉似的,能不能有个正形?不用维持点王世子的风度吗?”

   

  刘登剥好一个芋头,跳起来往严覃嘴里塞:“正形是什么形?长的?圆的?扁的?而且咱以后也不是王世子喽!求太子殿下赏个京官做做罢。”

   

  严覃带着刘登和风泉,三人从驿馆去了皇宫再回太子府,府里早就得了信儿,在前院当中放下一张大圆桌,葡萄、梨、枣子的,已经摆好了几大盘子。

   

  院内贴着东西粉墙根儿,摆了两溜菊花盆栽,五颜六色开得正茂盛;月亮门那儿放着一口大釜,釜底炉火正旺,釜里咕嘟嘟炖着羊肉,蒸得满院白汽腾腾飘散着肉香。

   

  小厮们搬凳子、搬酒坛忙忙碌碌,婢女们摆碗筷、传菜品里外穿梭,府里上上下下热闹得像过年。

  风泉早抢过刘登的缚膊自己缠上了,从进了院儿就什么也顾不上,只架着苍翮四处乱走,嘴里一时不停地对着鹰唠叨:“这儿还有印象没有?还记不记得这个地方了?”

  严奚个子蹿高不少,有些少年人细高的模样了,见了刘登的穿着打扮,立即来了兴趣,围着他转着圈地打量:“啧啧……难怪都说匈奴骑兵厉害,这身打扮,骑起马来可真利落……衣服上这些盘扣,解开、系上的,麻不麻烦?”

  严覃含着笑往内室走,刘登着急跟进去,偏偏被严奚缠住问个没完,干脆解开扣子,把袍子脱下来,往严奚怀里一塞说:“送你了!你抱着慢慢看。”

   

  说完抬腿就去追严覃。

  严奚追在他屁股后头不依不饶:“那袴裤呢?也脱了呗?”

  严覃停下脚步,回头对刘登说:“我进去换衣服,你去洗把脸——你脸上的土,刮下来都够二斤了;羊肉炖好了,你去盛几盅出来,再捡几样菜拼个食盒,带两个小厮去肃王府露个面,代我向王爷和王后问好。”

继续阅读:谢猇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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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捡回的两个魔障克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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