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夜间,就有亲兵过来,请七王子回自己的大帐歇息,咸欢大发脾气道:“当什么狗屁的王子!我连个睡觉的地方,都不能自己选择了么?你们都给我滚!替我告诉你们大王,我咸欢哪儿也不去,就守着先生。”
亲兵狼狈周章地跑回去传报,不大工夫,汲曷就急匆匆地赶来,一见张敬客的面,拱手谢罪道:“本王与宁儿相认,也是乐糊涂了,光想着大医士和咸欢,与我宁儿是患难之交,断然不舍得抛下宁儿独自离开,于是一时冲动口快,自作主张在会上做了宣布。
本王这么做,一来是感谢大医士对我族中百姓的大恩大德,二来也是咸欢这孩子讨人喜欢;本王打心眼里觉得,二位留在这方圆百里的小小王城,实在是委屈了些,理所应当享受最尊贵的礼遇。
分帐篷、配亲兵,原本是想让二位过得舒服一些,既然咸欢不喜欢,那就还跟大医士住在一起就好;他不喜欢被本王收为义子,那就还一切照旧——-反正在本王心里,是拿他当儿子看待的。”
张敬客答道:“大王有心了,小医先前就说过,救死扶伤是医者本份,大王不必放在心上;咸欢还小,说话行事都需要人教导,还是放在身边,我比较放心些。
既然大王已经当众公布,我们也不好太不识抬举,那就忝受封赏了;不过山林之人,散漫惯了,不太懂那些个礼法规矩;咸欢质朴野性,还望大王对他不要过于苛责。”
汲曷笑着说:“多谢大国师通情达理,本王不会强求咸欢什么的,他现在这副天真烂漫的样子就很好。”
石元庆独自搬到另一所大帐,只是夜间回去睡觉,平时依旧不离张敬客左右。
右王后对石元庆的态度殷勤了许多,三不五时派人送来赏赐,自己也常来石元庆的大帐探望,每当这时,石元庆就不得不跟张敬客告辞,回营帐应酬嫡母去。
右王后每次到来,通常呆两刻钟左右,会转弯抹角问石元庆些小时候的事,比如最爱去哪个地方玩?最爱吃广武城内的什么小吃食?桃娘得的什么病?在哪家药铺抓的药?……
石元庆不但不愠怒于这种试探,反倒觉出些许的心安;也多亏之前准备得充分,右王后所提问题又不算刁钻,两人有问有答,彼此平心静气的,看起来真如闲拉家常一般。
汲曷将三万士兵分成左、中、右三军,其中中军为骑兵,左、右两军为步兵,又调任石元庆为左军校军都头,负责左军的日常操练。
张敬客忙完军中伤员,开始带着咸欢,各医馆巡回看诊;石元庆日日忙于练兵,与二人相见日稀,偶尔会在睡前,到张敬客的帐中闲坐一会儿。
忽忽又是一月过去,眼看进了九月,秋草渐黄,天气转凉。
军营里轮休放假十天,士兵们各自回家帮忙秋收。
晋阳王城内的羯民,半耕半牧,此时正是一年之中最忙的季节:一面要秋收粮食,打谷晒场,一面要收割牧草,为牛马羊储备越冬草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