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良走过去,弯腰拾起鸟蛋,托在手心里端详了一会儿,走去盆架边扯下一条布巾子,团成个鸟窝形状摆到桌子上,把那枚鸟蛋小心地放了进去。
他站在桌边,望着那枚小小的鸟蛋发呆,与许贺的一席谈话,象夏天傍晚的一阵风,把他心底的烦躁吹散不少。
“喜欢一个人,不就是要想办法,让他过得更开心么?”
八、九天来,自己刻意躲避疏远着灵澈,以灵澈的聪慧,怎么可能察觉不到?
光顾着自己心里难受,怎么不想想灵澈暗地里要流多少眼泪?
想起灵澈捂着额头和眼睛,泪水泛滥的模样,吕良内疚地朝着自己的胸口狠擂了两拳。
殿门轻轻响了一声,他转过头去,就见严奚开门进来,头戴一顶竹篾斗笠,身上穿着件细致精巧的蓑衣。
吕良赶忙迎过去,给他摘下斗笠,随手挂到衣架上。
只见严奚的额头中间,正对着鼻梁上方,肿起一条手指宽的印痕,涂上了明红色的药油,衬着苍白的小脸,有几分滑稽,又有几分艳丽。
吕良看了又疼惜又想笑,撮起嘴唇轻轻给他吹了两下,问:“还疼不疼了?外面又是风又是雨,灵澈怎么跑过来了?”
严奚愣愣地盯着吕良身上的湿衣服,蹙着眉头,眼圈里转着泪,迟疑地伸出手来,碰了碰吕良湿漉漉的头发,喃喃问道:“都是湿的,哥哥为什么不换衣服?”
吕良见他细骨伶仃,身上的蓑衣滴滴答答往下滴着水,就像暴露在飘风急雨中,瑟缩着的一只鹰,看起来萧索可怜。
吕良隔着蓑衣抱住他,轻声地说:“一会儿就过去吃晌饭了,想着回去再换,就不一趟趟地麻烦了;灵澈呢?干什么又巴巴地跑回来?”
严奚在他怀里一哆嗦,扭着身子想挣脱出来,小小声说:“蓑衣湿,看再冰着哥哥。——娘亲打发我来的,给哥哥来送雨具。”
吕良臂间紧了紧,把嘴唇贴上严奚的发顶,沉默着不说话。
严奚单薄的身子发着抖,僵硬了片刻,慢慢抬起胳膊,抱住了吕良的腰。
吕良的胸中翻起一阵热浪,几天来惊慌失落的心,瞬间就充实安定下来。
管它呢!灵澈喜欢就够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嗅了嗅严奚的发香,嘴角绽开一个笑容,“娘亲打发灵澈来的啊?等我回去谢谢娘亲,难得会因为心疼大儿子,舍得让小儿子受罪。”
严奚仰头看着他的笑脸,胳膊上更搂紧了些,把脸贴到他肩上。
吕良柔声说道:“这几天不是故意冷落灵澈,是哥哥犯糊涂,钻进牛角尖里去了。以后哥哥再也不思前虑后地想太多了,只想每天都对灵澈更好一些。
不抱灵澈,哥哥不习惯,以后不管,想抱就抱了;除非有一天,灵澈告诉哥哥,不喜欢这样,哥哥再放手不迟。”
严奚使劲摇着头,心底有个喜极而泣的声音在飞旋呼喊:“灵澈喜欢,灵澈永远喜欢!哥哥啊,永远不要放开灵澈。”
两人静静抱了一会儿,吕良突然笑了一下,在严奚发顶亲了亲,松开他说:“灵澈过来,过来看看许将军进献给大君殿下的宝物。”
严奚抱定他不松手,闭着眼睛赖在他怀里,口齿粘腻、语气慵懒地问:“是什么?”
吕良拥着他,严奚象个大挂件似的,被一步步推着倒退到桌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