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皋摸着他劲瘦的肩膀,皱了皱眉说:“元庆长高了,却好像更瘦了?这几年你可受罪……”
抚摸之下,他才发现石元庆后肩上的箭,慌忙改口道:“元庆受伤了?!咱们先回山洞中吧,等处理完伤口,再慢慢叙旧不迟。”
呼延兰成急着上前来背石元庆,石元庆笑道:“这点小伤,不耽误走路;要是现在后面还有追兵撵着,我几步就能蹿到山洞里去。”
众人都笑,石元庆看看围在他跟前的一圈面孔,觉得都有几分眼熟。
“这是当年你救下的四十七个人,”拓跋皋搂着他往前走,“如今都是我的亲兵,听说要来见小恩公,一个不落地全跟来了。”
石元庆冲他们拱手一笑说:“如今列位又都救了我一命,咱们之间就扯平了,以后可不要再叫什么‘小恩公’了。”
拓跋皋带他进到洞中,只见洞壁两侧,各点着一溜蜡烛,照得洞内亮堂堂的;中央那块大石台子上,当年的树枝子、烂棉絮仍在,顶上铺着块白虎皮,虎皮上铺陈着锦衾绣被。
石元庆冲拓跋皋一笑说:“这么多年了,树枝子早就糟了,里面没生虫子么?怎么不扯出去,重新换些新的来?”
拓跋皋目光沉沉地看着他笑,好半天才说:“不换,旧的看着亲切。”
随行军医背着药箱进来,把石元庆上身的衣袍剪开除掉,裸露出紧实的上身。
拓跋皋见他右肩处有个茶盅底大小的圆疤;右上臂横着条半尺多长的刀疤,左腹部也有一块骇人的圆疤,深深地凹了进去。
他紧紧皱着眉头,把手放在石元庆右肩上,拇指辗转摩挲着那处圆圆的箭伤,眼睛盯着军医手拿棉纱蘸了烧酒,给石元庆擦拭着伤口周围。
石元庆微微垂着头,双手平放膝头,腰背挺直地坐着一动不动。
军医左手新换了块蘸酒棉纱,轻轻压住伤口边缘;右手握住箭杆,用力向外一拔,箭头倒钩着一块血肉“噗”地被拔了出来,鲜血顿时汩汩涌出。
军医眼疾手快,立即将蘸酒棉纱摁了上去。
石元庆疼得身体不自觉地一个打挺,拓跋皋跟着心疼得一哆嗦。
石元庆紧咬牙关一声不吭,太阳穴处青筋暴起,放在膝头的两手微微打颤。
拓跋皋摁着他的肩膀说:“不要硬憋着,憋在心里不好,疼就喊出来。”
石元庆深吸几口气,偏脸对拓跋皋笑笑说:“没事,疼过那一下就好了。”
拓跋皋抿着嘴唇,默然点点头,眼睛注视着军医熟练地撒上金创药粉,又用绷布绕过石元庆的左肩,将伤口绑扎起来。
直到军医将绷布剪断系好,站起身收拾药箱,拓跋皋紧绷的面部肌肉才松弛下来,从呼延兰成手里接过袍子,亲手给石元庆披上,说道:“你的袍子剪坏了,暂时先穿我的吧。你身上怎么这么多的伤疤?还都这么深、这么长?”
石元庆动手解开大带,把残破的衣袍褪下去,又敛着新衣两衽,把袍子穿到身上,站起来往腰间捆着大带,对着拓跋皋展颜一笑说:“都是宫变那晚留下的,好歹保住了这条命,已经是万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