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母立刻两套标准地说：“既然是澈儿喜欢，那就让你哥哥捉去！要星星要月亮的，那是弄不来；不过是喜欢些小虫子罢了，那还不是有的是？
死了的就死了，澈儿也不要伤心，再让你哥哥给捉新的就是了。
回头让香秀和春莺儿，去后花园收集些带露水的草叶子，再捉几只蜗牛，一起放到萤囊里，再把萤囊挂到潮湿阴凉处，剩下的萤火虫，还能活好几天呢。”
严奚摇摇头，声音落寞地说：“澈儿再不要了，这就去后花园里，把它们给放了。”
吕母颇有些后悔和自责，又哄严奚说：“难得澈儿有点感兴趣的事，别因为听了娘的几句迂阔话，就压抑着自己。”
说着又叹了一口气，“澈儿还是个小孩子呢，天天被个大君的身份压着，规规矩矩得象个小老汉。
不要思前想后，喜欢的事情就去做，只要不伤己、不伤人，就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严奚低头默默听着，俄顷对着吕母一笑说：“哥哥光顾着赶路，不知几顿饭没好好吃了；娘亲和哥哥先吃着，我去后花园里走几圈，等心里不难受了，再回来吃饭。
娘亲说得对，伤己、伤人的事情不能做；我有娘亲和哥哥就够幸运的了，不该再贪心不足。”
吕母听他这样说，也笑着说道：“早吃一会儿、晚吃一会儿的，有什么要紧？难不成晚吃那么一时半刻的，就能把你哥哥给饿瘦了？澈儿出去转转也好，松散松散筋骨，回来好多吃几口。”
吕良连忙说道：“我也出去转转，我陪弟弟一起。”
严奚态度淡淡的，“哥哥已经转了好几千里路了，就留下来陪娘亲说说话吧，灵澈想自己走走。”
吕良大为苦恼地说：“刚才不是说原谅哥哥了？怎么又不让跟着？”
吕母一巴掌扇到他头上，“我就知道是你招惹的！娘和你弟弟两个在家，二十多天都好好的，娘没舍得让他掉过一滴眼泪；你可倒好，三更半夜地回来，回来就欺负弟弟。”
严奚听见“啪”的那声脆响，身子忍不住一哆嗦，急急拉住吕母的手说：“娘亲莫要冤枉哥哥，灵澈是怕哥哥累着才不让跟着；我俩这就出去，一会儿就回来，娘亲不要等得心急。”
说罢伸手便来牵吕良的衣袖。
吕良赶紧反手握住严奚的手腕，朝着吕母龇牙一笑，拉着严奚就往外走。
严奚被他拖得脚不着地，跌跌撞撞地跟到了后花园。
来到一棵灌木掩映的海棠树下，吕良看看四下里无人，陪着笑对着严奚解释道：“好弟弟，夜里哥哥真的没有多想，全是下意识里的反应，弟弟别生哥哥的气了。”
严奚听他口口声声“哥哥、弟弟”、“没有多想”，听了只觉得刺心，板着小脸说道：“我没有多想，是哥哥多心了；小时候不是也亲过么？知道大了不能再亲了，我以后自会注意的，哥哥何苦又巴巴地拉着我避人耳目、旧话重提？”
吕良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不清楚又是哪句话戳到了弟弟的心窝子上，怎么还越解释越错了？
严奚甩开他，自顾自走去荷花池旁的红蓼丛中蹲下，把萤囊放在湿乎乎的泥地上，动手解开了纱囊的系口。
活着的萤火虫缓缓爬出纱囊，有的抖抖翅膀飞进蓼丛深处，有的慢慢爬进了杂草丛中。
活着的萤火虫很快都爬走了，纱囊里只剩下些萤火虫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