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允北当即问：“可是出了什么事，劳烦陈兄告知一二，我近几日可是无心之间做了什么冒犯的事情？”
陈元叹口气，指指一侧的椅子示意他坐下，迟疑片刻才忽地试探道：“谢兄，自姜小姐离开谢家后，谢家是谁在掌管家事？”
谢允北心里猛地一沉，下意识就想到陈惜惜，面上却只能露出些为难，抿唇道：“是……是我新娶的夫人，陈惜惜。”
定然是陈惜惜惹了什么祸！可她这几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如何能闹得连陈元都跟自己开口询问？
陈元面上露出几分尴尬，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才道：“这件事我有些说不出口，我让小厮来。”
他招招手，为谢允北带路的小厮当即上前。
“回谢大人，我家主子前几日忙于侍奉老夫人，便暂时没腾出手给谢家送年礼，事后主子觉得有失礼数，觉得对不住，便打算过几日亲自上门给您赔一声不是。”
“没……没想到，谢家忽然来人，将刚送来的礼带回去了，说是既然我家主子看不起你们，不愿送，那他便将送的收回去。”
谢允北失声，不敢置信地沉声道；“收回去了？”
“真的是谢家的人？你可有认对？”
其实他这么问着，心里已经有了答案。除了陈惜惜，没人能想出这么离谱的处理办法，只是谢允北到底不愿承认，脸骤然就臊得红彤彤一片。
“回谢大人，小的没认错，因为谢家年礼便是那人送来的，也是那人来要回去的。”
小厮说着，心里替这位像是才知道的谢大人默默上根香，他是真没想到，往年出手大方的谢家今年会闹出这么大的乱子，简直就是丢脸丢到京郊喽。
说句实在话，原先掌家的姜夫人真是面面俱到，虽出身低些，可哪家的下人都听说过她的好名声，着实是个难得一遇的好主母。
如今这个……啧啧啧，真不是知道那传闻中的陈惜惜到底多好看，能让谢大人色令智昏，休了自己的发妻。
谢允北的脸色已经难看得陈元下意识别开目光。
他气得手都在抖，攥在手中的茶杯骤然破裂，引得陈元一声惊叫。
“诶！快来人，给谢兄包扎。”
谢允北面无表情地拿出帕子，随意裹上，垂眸道：“抱歉，待会儿劳烦陈兄收拾。这件事我定然会给你个合适的交代。”
陈元看着他如今的模样，心里感叹。
谢允北和他都是南地的举子，交情自然比其余人更好。当年谁不羡慕他还未考得功名就抱得美娇娘，甚至待他考得功名后，姜家还举家随他迁往京城。
他一开始还为谢允北担心，怕姜家一家子跟着他坐吃山空，想要靠他过活。没想到姜家夫妻二人手段了得，短短几年便能让姜家更上一层楼，反帮谢允北打点仕途，让他羡慕得不行。
虽之后谢允北官至尚书，姜氏女成了高嫁，可她之前的扶持算得上呕心沥血，有这么一个聪慧从容的妻子，助夫君步步高升，待他一心一意，谁不羡慕？
反正他陈元是次次酒后都要感慨，谢允北这小子真是好命。
之后姜宜笑休夫，他只觉得谢允北是真的疯了，为一个不知道从哪儿闹出来的表妹，居然弃了自己的糟糠妻！
这些话陈元不能说，但他心里只觉得谢允北这件事办得太过分，连糟糠妻都能抛弃的男人，他有些不大敢继续结交，心里总觉得不安稳，于是渐渐减少了交往。
若不是这次闹得太离谱，他想着旧情，也不会给谢允北提示。
思及此，陈元为他倒一杯茶，“谢兄，你是如何想的？算了，这是你的家事，我不多舌。”
谢允北收敛面上冷沉，朝陈元感激地颔首道：“多谢陈兄提醒，这次的恩情我记着。”
陈元摇摇头，“不必记，上京赶考时，我的母亲忽然病重花光了银子，若不是你来探望我时候，悄悄在你送来的参鸡汤食盒里放了银票，那我怕是连入京的路费都没有，何来今日的功名？”
谢允北险些没能维持住面上的神情，嘴角笑意都有些勉强。
他记得，参鸡汤是姜宜笑交给他的，只说陈元母亲病重，她正好熬了参鸡汤，便让他亲手送去。
他没打开，甚至不知道里面放了银票。
怪不得陈元之后对他事事照应，甚至不少次不惜折本也要帮他。
谢允北原来只将这些当做是陈元对他的讨好，他从来没想到这些居然都是姜宜笑的手笔。
他撑住面上笑，“你我之间，何必多言。”
他没将真相说出，失魂落魄地告辞，出门时神思恍惚。
原来姜宜笑做了这么多，她让他独自送了几次参鸡汤？
他甚至数不出来，怪不得身边同僚在喝了鸡汤之后对他百般照顾，甚至有人在他被贬官后仍悄悄出手相助。
怎么会是姜宜笑呢，她到底在背后做了多少？
回过神，他竟是不知不觉地走到姜家门前，姜家如今已经无人居住，只有些下人在照看。
姜宜笑如今住在国公府隔壁。
谢允北有些仓皇地离开，回到家时，只觉得自己今日像是遭了当头一棒，将他打得头晕眼花，眼底都隐隐有些发酸。
心底的悔恨如同小虫子般将他整个人吞噬，一口又一口地啃到心脏，让他甚至没听见下人的声音。
“主子，主子！”
丫鬟一路追他追到姜宜笑的院子门前，最后惊声道：“主子，夫人身子不稳，来府上的医师说她或许会滑胎，她哭着要见您，您快去看看吧。”
谢允北猛地抬头，眼底发红，怒意汹涌，“滚！”
丫鬟被吓得脸色惨白，连忙退下。
滑胎，又不安稳，又要闹着找他。
陈惜惜到底能做成什么呢？
就连简单的送礼都做不好，闹出这样丢人的事情，还成日找他，连个孩子都保不住，简直就是废物！
他大步朝陈惜惜院子走去，猛地一声踹开门，脸色阴沉。
陈惜惜躺在软榻上，见他就抬头委屈道：“夫君你怎么才来！医师说孩子不稳，我好害怕。”
她以为谢允北此刻是因为孩子才脸色阴沉沉，心里不禁有些得意。
看他多紧张自己，说有事，就急匆匆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