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见元嬷嬷，春生哭得委屈，“嬷嬷，自从姜宜笑把我和妹妹带走，我……”
他扯扯衣裳，露出一身伤，看得元嬷嬷眼睛一红。
她护崽心切，气得脸色发黑，“他们打你？”
春生哭着点点头。
元嬷嬷将春生护在身后，对姜宜笑厉声道：“姜小姐，你说要带几个孩子去学手艺，就是这么学的？春生这孩子命苦，去年带着妹妹讨来京城的时候，差点饿死在路边，他看着妹妹快饿死了，硬生生在手腕上割出个口子，拿血喂她！”
“这样好的孩子，你怎么能……”元嬷嬷嗓音颤抖，“你！”
姜宜笑抬眼，神色间并未流露出惊慌，“嬷嬷息怒，你信不过我，还信不过卢将军吗？我姜宜笑在此发誓，若是我真对这些孩子下手，我便天打雷劈。”
“今日之事，我一定会给嬷嬷一个交代，绝对不会放过背后之人，还你和春生一个公道！”
到底是谁，能想出这么阴邪的法子？这其中真的只有陈惜惜的手笔？
若是换个人，怕是在元嬷嬷开口指责那一刻就要慌了神，但姜宜笑面上神情毫无变化，只是眼神微冷，定定看着他。
“不如格外移步，去育幼堂看看？”
姜宜笑看见这些人面上的怀疑，还未开口，就听见身侧的汝南侯夫人说：“眼见为实，今日这宴会哪有孩子们要紧，再说，姜小姐做了这么多好事，若是不为她正名，岂不是要寒尽天下善人的心！”
她在女眷中素有声望，此刻见她坚定地站在姜宜笑这边，顿时有人窃窃私语。
“汝南侯夫人此话差矣，事情未定，你便笃定姜宜笑无辜，莫非你是有心包庇？”
刚才出言质疑她的老夫人又开口，姜宜笑看过去，见她面上毫不掩饰的怀疑，眼神不由得一冷。
“南华郡主久不回京，怕是不知道姜小姐的大义。”汝南侯夫人毫不退让，“您都说了，事情未定，那为何您就笃定姜小姐有罪？莫非……”
她没说后半句，刚才还镇定的南华郡主脸色一沉，眼角皱纹流露出几分刻薄，“数年不见，你嘴巴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原来这人不是冲自己来的，是冲汝南侯夫人来。
说话间，府上医师已经为春生包扎好，姜宜笑见此，直接道：“差不多，还请有兴趣的夫人跟我移步，今日惊扰了各位清净，我在此先说一声不是。”
“哪会，姜小姐大义，我们自然也不会眼睁睁看着您被诬陷。”
“正巧我们没什么事情，跟着您去看看孩子，也是一件好事。”
姜宜笑颔首应声，一行人浩浩荡荡往育幼堂去。
上马车前，姜宜笑朝那孩子看一眼，没错过他眼底的惊慌，心下生出几分沉思。
“既然这孩子真是育幼堂的，那我原先怎么没见过？”
姜宜笑问春杏道：“不过这些日子都是你盯着那边，孩子们如何？”
春杏气得脸色涨红，听姜宜笑问起来才压着怒意道：“孩子们都很好，尤其学着手艺那些，一直盼着想见您，说要跟您道谢。”
她越说，手都有些抖，“也有几个孩子性子顽劣，拿着工钱，却不愿做工，我正在跟负责的嬷嬷商议，还未来得及告诉您。”
这倒是预料之中，世上不是所有人都良善知恩。
姜宜笑下意识觉得春生是其中一员，可想起元嬷嬷刚才所说，她又生出些迟疑，暗暗叹口气，对背后之人更是仇恨。
用这样一个孩子来诬陷她，她从未见过这么下作的手段！
待到了育幼堂，今日正巧是孩子们休沐的日子。
见门前忽然停下这么多马车，孩子们有些慌乱，下意识往屋里走，将门关上。
姜宜笑下马车时，小鱼正好往外望，看清她的脸，顿时欢呼道：“姜小姐！您怎么来了！”
她面上的笑容全然不作假，身后的孩子们听见她欢呼，也跟着乱作一团。
大门被猛地推开，一群孩子鱼贯而出，顾不得其他几家的夫人，兴奋地冲到姜宜笑身边，“姜小姐！”
“什么？姜小姐来了？快让我，我也要和她说话！”
“姜小姐，您还记得我吗，我是……”
姜宜笑对上他们的面庞，心下冷意渐散，温柔道：“我今日有事，来一趟。”
“你们认识春生吗？”
孩子们一顿，全都点点头。
小鱼问，“姜小姐要找他？可春生一向孤僻，今日似乎带着妹妹留在做工的铺子里，没回来。”
姜宜笑一顿，又问道：“那平时你们可见他有什么难处？我听说他妹妹身子不大好。”
“姜姐姐是担心这个？”小鱼还以为她今日是为了春生的妹妹过来，解释道：“春生妹妹确实身子不好，所以他去铺子做工时候也不放心，将妹妹带身边。”
“不过自从您来过，便有医师来给春生妹妹开了药，她已经好多啦，姜小姐不用担心！”
在场各个夫人都听见了小鱼的话，纷纷对视一眼。
倒是南华郡主嗤笑一声，“谁知道这孩子说的是真是假？春生身上的伤可做不了假。”
春生这才跟着元嬷嬷走来，沉默地站在原地。
“伤？”
小鱼不敢置信地扬声道：“什么伤？春生受伤了？”
育幼堂的孩子们最是团结，听着春生受伤，连忙抬头下意识找人，看见一身狼狈的春生时，脸色大变。
“谁伤了你！”
“春生，你怎么了？快说出来，让姜小姐给你做主！”
春生低着头，声音颤抖，“不就是姜小姐的人打的？她怎么给我做主？”
“怎么可能！”小鱼最坐不住，脸色顿时涨红，“你不准污蔑姜小姐！”
春生红着眼，“就是她！”
一群孩子们气得脸色涨红，“你不准说假话！姜小姐是这世上最好的人，你怎么能这么说！你忘了，要不是姜小姐，你妹妹早就死了！”
一旁和他经历相似的孩子更怒，他妹妹比春生妹妹还小，也受过姜宜笑的恩情，“你狼心狗肺！”
姜宜笑没有错过春生面上任何表情，倒是若有所思地朝屋内看一眼，又对春杏低低问道：“可找到他妹妹了？”
春杏摇头，“人还没回来。”
望着这一幕，才围上来的百姓怒了，以为是权贵在欺负孩子，一时间骂声不断。
姜宜笑脸色骤冷。
今日这事情若是解释不清楚，或是解释得迟了些，这事情传来传去，不知道要被传成什么样。
就算她什么都不做，也会有眼红的觉得她为富不仁，今日陈惜惜抓住众人这一个心思，想要借这一份阴暗算计她。
一个为富不仁的女商，可比一个善良的女商更有话题度。
忽地，远处侍卫的声音打断了这里的混乱，“捕头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