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她就要倒下，姜宜笑扬声道：“既然你亲自上门，那正好省了我功夫。”
她扬了扬手里账本，“这是我这些年补贴谢家的，谢明钊那一份算我的，我就不和你们计较，但是我的银子也不是捡来的，所以你们记得还。”
姜宜笑面上露出几分浅淡笑意，“还回来的银子，我也都捐给济善堂，劳烦谢老夫人快些还，那些孩子还等着用呢。”
张氏听完，是真的气得眼前发黑。
她偷鸡不成蚀把米，没把谢明愉的嫁妆讨回去，还白白赔出去不少。
张氏嚎了一嗓子，“姜宜笑，你这是要逼死我啊！”
她想着姜宜笑离开那日带走的一抬抬嫁妆，想着谢家这些年花出去的银子，顿时心像是被割掉一块，疼得她喘不过气。
姜宜笑看着她，在她刻薄惊怒的眼神中粲然一笑，“来人，将这份账本送给衙门，就说这些银子都捐给济善堂。”
张氏下意识往后倒，哎呦叫一声，身边伺候的丫鬟手忙脚乱地扶着她，惊呼道：“老夫人！快来人，将老夫人送回家，她被气倒了！”
眼看着一行人就要遁走，姜宜笑也不拦，倒是周遭看热闹的人都看出些端倪，有好事的便故意拦着张氏和一行丫鬟，不让她们出去。
“哪有闹完事就要走的？这老女人未免欺人太甚！”
“我看这姜宜笑是个好的，捐了这么多银子给济善堂。刚才圣旨也说，姜家赈灾有功，那该是捐了多少？不管她对夫家如何，我都觉着她是个好的，哪家富户会如姜家一般大方？”
“这不是？可怜姜家虽富，却没个好运道，只留个女儿被吃独户。”
张氏本就是装昏，听着这些话，只觉得百爪挠心，恨不得跳起来好好告诉这些人，明明就是她姜宜笑善妒，才闹出这么多事情。
眼看人越聚越多，姜宜笑拧眉。
不远处忽地传来一道嗓音，“快让让，我是大夫，我看看这老妇人如何？”
姜宜笑看清来人的脸，顿时一怔，随即连忙道：“让路！”
来人是镇国公府的大夫，她认得他。
白胡子大夫挤了进来，看了张氏一眼，拿出帕子放在她腕上诊脉，随即叹口气道：“气血上头，以至昏厥，看来得放指尖血。”
他说着就拿出银针，手脚利索，完全不像是个满头白发的老者。
丫鬟们阻拦不及，白胡子大夫的针已经刺入张氏拇指心。
“嗷——”
张氏猛地从地上蹦起来，惊叫道：“你个庸医，你是要刺死我！”
“庸医？可我一针下去，老夫人您不是醒了吗，您不要信口雌黄，诋毁我的医术。”
白胡子大夫捋了捋胡子，一脸镇定。
姜宜笑没忍住“噗呲”笑出声。
春杏更是笑得肚子疼，捂着嘴巴憋得脸红。
看热闹的人全都笑起来。
张氏气急败坏，跺跺脚恶狠狠对姜宜笑道：“你给我等着！”
她离开，背影却满是狼狈，颇有几分落荒而逃的味道。
姜宜笑看得解气，半晌才让丫鬟去将看热闹的人散开，转而对白胡子大夫道：“今日多谢您。”
若不是他，今日自己也看不见张氏吃瘪成这样。
白胡子大夫笑笑，眉眼间露出几分祥和，“姜小姐客气，我不过应公爷所托。不知您现在可有空，公爷在府里等着您。”
应宋景行所托？
所以刚才宋景行也站在外面看热闹？
姜宜笑有些羞耻，揉揉脸对白胡子大夫正色道：“有，我这就去。”
白胡子大夫看她的眼神柔和，像是看一个晚辈，见她应下，又继续道：“姜小姐对满满小姐有恩，便是对公府有恩。适才我为那老夫人诊脉，察觉她脉象亏损，似大补后的亏空，若不加以调理，那定然日渐虚弱，最后亏血而亡。”
姜宜笑一惊，白胡子大夫笑笑，“不知这对您有没有用？”
她连忙应下，感激道：“多谢，不知您贵姓？”
“鄙姓文，文谦礼。”
姜宜笑惊讶，微微睁大眼，“文神医！”
白胡子大夫不在意地笑一声，“外人的恭维罢了，姜小姐不必在意，您先去找公爷吧。”
姜宜笑点头，心情复杂地暗暗叹口气。
文神医文谦礼，除信安大师外唯一善于诊治小儿不足之症的医师，她曾寻了他和信安大师五年，最后只请到信安大师，却完全没有他的下落。
原来他是在公府为宋安宁调养身体。
姜宜笑不自知地叹口气，想起谢明钊。
算了，都是过去事。
她收敛面上神色，等小五带着她跨进公府书房时，已经恢复了一贯的平静。
“姜小姐请坐。”
她抬眼，跨过屏风，宋景行正坐在书桌前，等她走近才从书案中抬头，指指另一侧的椅子，缓声道：“我回府时见谢老夫人闹事，便让文医师去看看，以防她年老蛮横，让你吃亏。”
姜宜笑感激，当即道：“公爷大恩，我牢记于心。”
“不必，姜小姐帮我和陛下良多，何须客气。”宋景行开口，迟疑片刻又主动问：“姜小姐要讨债？不如直接交给我，到时候我一并帮你要回来。这些日子你已经捐了不少，总得回回血。”
姜宜笑不好意思了。
她今日只是拿这借口吓吓张氏，哪好意思让宋景行再出手？
“今日我找姜小姐，也是为这件事。”宋景行见她顿住，当即敛眉温和道：“高家那边的银钱已经全部讨回来了，陛下的意思，是还您一半。”
“姜家去年赈灾，已经捐出四成家产，他和我都没有脸面再朝您开口。这些银子乃是火中送炭，陛下让我和您道一声谢。”
姜宜笑被他说得有些脸红，受宠若惊地抿唇，“不必不必。”
“那劳烦姜小姐待会儿将账本送来吧，我一并为你讨回来。”
姜宜笑怔了怔，抬头却对上宋景行认真的神情，心莫名动了一下。
她咬咬牙，最后也皱着眉认真道：“既然如此，那这次收回的银子也捐一半出去，公爷不必多说，您也不必跟我客气。”
宋景行眼底浮现出几分微不可查的笑意，颔首，淡声道：“好。”
……
高家乱作一团。
眼看着嫁妆被搬走，却还有半数已经用去，和嫁妆单子对不上。
高家没办法，最后只能东拼西凑将银子凑齐，一时间所有人都唉声叹气，只恨将谢明愉娶进门。
谢明愉捂着脸哭，不敢和上首的高老夫人还有高兴源对视。
高兴源和母亲对视一眼，心底已经生出休弃她的念头。
这搅家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