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宜笑一顿，面上神情似笑非笑，只定定看着谢允北。
谢允北这算是什么，打一棍子再给一颗枣？
谢允北却不这么觉得。
再说……
谢允北不自知地伸手揉了揉鼻尖，想起些旧事。
他金榜题名时，也曾欢喜地对姜宜笑许诺，日后一定要给她挣得一个诰命，让她成为人人羡慕的官夫人，带她参加宫宴。
姜宜笑不会拒绝的，谢允北想，这乃是世间女子都渴望的荣耀，她光凭他如今的地位，就不可能舍得离开他。
见着院里顿时静下来，陈惜惜却急了，一时间顾不得别的，直接上前一步挡在两人身前，敌视地望了姜宜笑一眼。
“宫宴！这……姐姐规矩不好，表哥这般身份，若是带上姐姐，会不会失了体面？”她像是在为谢允北担心，却又句句讽刺姜宜笑，“姐姐到底……若旁人知道姐姐出身，还抛头露面做生意，会不会说闲话？”
谢允北面上神情稍动，姜宜笑看得好笑，不由得轻笑一声。
这两人一唱一和，真不愧是表兄妹。
“惜惜。”
谢允北像是训斥般低低开口唤她，眼神却紧紧定在姜宜笑身上。
姜宜笑眼神微凝，“抛头露面？谁说这句话，你谢家的人都不配说，吃着我的，用着我的，却还嫌弃我，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
陈惜惜被她冷戾的眼神刺了一下，下意识后退一步，撞入谢允北的怀中。
谢允北却下意识推开她，和姜宜笑对视，紧张地抿了抿唇。
姜宜笑冷声道：“再说，你们两个搅和在一起都不觉得丢脸，我堂堂正正做人，又如何会觉得直不起腰？”
“姜宜笑！”
谢允北一怒，“你善妒又爱闹小性子，惜惜虽天真，却也知道疼惜人，比你这个妻子做得更好，我如何不给她个名分？”
“疼惜人？”
姜宜笑看陈惜惜恨不得贴在谢允北身上，不由得冷笑出声，“疼到了床上？”
谢允北压抑的怒火瞬间涌上心头。
他望着姜宜笑面上的不在意，更是忍不住怒意，高高扬起手。
“啪——”
小五出手利落，直接将谢允北的手拍下去，拍得谢允北疼到脸色发白，死死怒瞪着她。
“姜宜笑！你好得很！”谢允北冷着脸，咬紧牙关道：“你不去，自然有人盼着去。”
陈惜惜本来得意，结果听见他的话，不由得一僵，对姜宜笑更是厌恶。
谢允北这句话便是说，她姜宜笑不去，自己才能跟着他去？
陈惜惜脸色顿时阴沉。
谢允北却继续道：“宫宴！多少人这辈子都不能跨进宫门一步，若不是我，你一个商户女，哪有资格入宫！”
“那我就带惜惜去，你不要后悔！”
谢允北拂袖而去，陈惜惜站在原地阴沉着脸，望着姜宜笑面上的淡然，只觉得她虚伪得可笑。
她知道，姜宜笑就是在装不在意，谁会不想去宫宴？
活该装过头了！
这么想着，她面上的神情又得意起来，“姜宜笑，你不过是个……如何能与我相比？”
古人两字差点脱口而出，陈惜惜连忙改口。
姜宜笑看着她，“陈惜惜，我不明白你这般能力，能发明这么多东西，为什么目光却如此狭隘？”
陈惜惜听见发明两个字，顿时像是被戳了尾巴的猫，面上慌乱一闪而逝，“目光狭隘的是你！表哥多好的一个男人，你一个商女，凭什么做正妻！”
鸡同鸭讲。
姜宜笑已经没什么怒意，只觉得荒谬，冷淡地扫她一眼，转身就进屋。
陈惜惜脸色涨红。
回屋。
姜宜笑望着手中的那张纸，眼神渐渐带上几分沉思之色，“陈惜惜到底是从哪儿学的这么多东西？难不成她真如原先我在话本上看的角色一样，做事时格外聪明，但是在为人处世上便格外愚蠢？”
春杏噗呲笑出声，“要是陈惜惜听见您这么说，怕是要气死。”
“不对啊。”姜宜笑叹口气，“除去这些小物件，也不见她多聪明。”
她很快回神，对小五道：“刚才多谢小五姑娘出手。”
小五颔首，恭敬道：“姜小姐客气，下属已经将今日的药膳送去给满满小姐。不过主子交代，让下属给您送个东西。”
姜宜笑一怔，小五却拿出怀中的信件，递给她。
信件入手沉甸甸，姜宜笑小心翼翼拆开，却发现里面是一张鎏金的请帖，上面用金线绣着宫里才能用的纹饰。
是宫宴的帖子！
她当即定神，递回给小五，“天色还早，劳烦小五姑娘将这还给宋公爷。”
她不能收。
小五没接，解释道：“主子说，还请您打开看看。这帖子不是他为您求来的，是您应得的，他不过是见您如今在谋算，行事不方便，于是没大张旗鼓，暗暗将帖子送来。”
姜宜笑抿唇，展开帖子，发现入目便是她的名字。
帖子邀请的不是宋景行的家眷友人，是皇商姜家的小姐姜宜笑。
姜宜笑面上镇定一颤，眼底蓄起几分泪意。
她忍不住鼻尖发酸，不住地想，若是父亲母亲还在，这次宫宴他们便能同去。
姜宜笑愣了许久，最后擦擦眼角，对小五道：“多谢，替我谢过你家主子。”
宋景行对她的恩情，她终生难忘。
这帖子若是这时候从宫里送到她手上，难免打草惊蛇，宋景行这段日子定然在背后默默关注她，这才察觉到这一点。
姜宜笑谋算这么久，忍着恶心没离开谢家，便是想连本带利地全部讨回来。
这件事并不容易，她已经押注自己的所有，却不曾想还有这意外之喜。
姜宜笑看着手上帖子，更是下定决心，一定要为宋景行的女儿满满调理好身子。
……
缓过神，第二日姜宜笑就带着丫鬟出府，去各个铺子转一圈。
为母亲的丧事，她已经好一段时间没打理铺子。
收敛面上沉思，姜宜笑扶着春杏的手下了马车，刚踏进铺子，却忽地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
“这多少银子，我要了！”
“什么？一百两！算了，姜宜笑是我的嫂子，就是姜家商行的姜宜笑，你们将账单拿去姜家的商行，管事自会给你们支取银子。”
姜宜笑脚步一顿，正好对上谢明愉眼底的错愕。
她面上神情冷淡，心底生出些厌烦。
谢明愉最爱做这种事。
姜家铺子多，姜宜笑原先不明白，如今却感激父亲藏了一手，这才让谢家人以为她只有那些嫁妆和陪嫁的十多个铺子。
见姜宜笑，谢明愉连忙伸手指着她，“姜宜笑来了！快，姜……嫂嫂，你过来帮我付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