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夫人可好？”
陈惜惜躺在床上，望见嬷嬷进门，忍不住欢喜道：“自然安好，待我身子好些，定要带着孩子入宫给娘娘看看。”
嬷嬷面上笑意不变，神情却稍稍冷一些，垂眸恭敬道：“谢夫人，奴婢奉娘娘之命，给您送些用得上的物件。”
这是送赏赐来了？
陈惜惜面上笑意更深，待所有东西拿进来铺开后，更是笑得合不拢嘴，“多谢娘娘，还请嬷嬷告诉娘娘，惜惜牢记娘娘的好，日后定时时入宫陪娘娘说话。”
嬷嬷一顿，这谢夫人到底是真的傻还是假的傻，入宫侍奉太后，乃是各家夫人的荣耀，从她嘴里说出来，却变成娘娘求她入宫。
真是……
“是，谢夫人的话，奴婢一定原原本本说给娘娘听。还请夫人多歇息，您在月子里不能劳累，奴婢不便打扰，这就回宫复命。”
望着嬷嬷走远，陈惜惜忍不住笑，伸出手道：“扶我起来。”
冬儿连忙扶着她起身，陈惜惜嘴上挂着笑，将宫里所有赏赐的物件都看了一遍，心满意足。
这次赏下来些血燕等滋补的，还有些孩子用的东西，最贵的，就是那有人半个拳头大的长命金锁。
陈惜惜越笑越心里舒畅，待又回神，忽地拧眉问：“怎么没人来添茶？人都死哪儿去了！”
冬儿跪下，“回夫人，您前几日一直在床上养身子，主子便将府上事务交给老夫人。没想到下人们竟像是约好一样，纷纷赎身的赎身，自请出府的出府，府上伺候的人顿时没了大半，您院里的丫鬟更是只剩下三个。”
陈惜惜面色一滞，心下喜悦顿时全然消失，怒道：“什么！”
这些人怎么敢？
她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尖声道：“我对他们不好吗，他们凭什么走？”
“奴婢，奴婢也不知道啊。”
冬儿跪在地上，死死低头，掩住眸底讽刺。
什么叫对他们不好吗？
陈惜惜草芥人命，甚至根本不知该如何持家，对下人非打即骂，还敢在入冬时候扣人大半月俸，这样的主子谁敢一直跟着？
府上没走的，大多都是离了府便走投无路的，或是签了死契，还未满年限的。陈惜惜真的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谁都要捧着她？
府上乱作一团，也就谢允北吩咐过不让她知晓，但凡陈惜惜这几日若是走出院子，都能见平日的下人没了大半，甚至显露出几分萧条。
陈惜惜气得脸色涨红，怒道：“呸，你明日就去找，去找人牙子买些丫鬟，必须签死契！”
她深深吸口气，“再将消息散出去，离开谢府那些下人都是小偷，被逮到才撵出府，府上主子仁善，没将她们发卖，也没将她们押去官府。”
冬儿一惊，这是要将人逼上死路啊！
“还想着走？我哪里对不住他们？既然敢走，我倒是要看看，最后谁敢要他们！”
她说得唾沫横飞，一转头见冬儿不说话，一脚踹上去，怒道：“你听见没！”
“奴婢知道了，奴婢知道了，夫人息怒。”
“哇啊啊啊啊——”
孩子的哭声响起，陈惜惜顿时拧眉，捂着耳朵不耐烦道：“滚去看看怎么一回事，伺候的人怎么弄的，孩子哭成这样，吵不吵？”
“是，奴婢立刻去看看。”
冬儿出门，陈惜惜院里本来有十个下人，如今只剩下三个。她是爱挑事儿的，所以必须有两个丫鬟伺候着，这样一来，伺候小主子的人便只剩一个。
一个未经人事的小丫鬟，伺候起小主子来手忙脚乱，哪能伺候得好？
可怜这孩子，本好端端的有父有母，结果却被陈惜惜抱来，也不好好对待。
冬儿面上浮现出几分怜悯，推门时，门内伺候的小丫鬟哭丧着脸，绝望道：“冬儿姐姐，小主子又哭了，这可怎么办？”
“我看看。”
冬儿快步走过去，看了几眼，说道：“是不是尿了？”
丫鬟闻言伸手一探，随即惊讶道：“姐姐怎么知道的？姐姐好厉害！”
冬儿一顿，“当年我伺候过明钊少爷。”
提及此事，两个丫鬟对视一眼，冬儿不知怎么的，眼里有些发热。
小丫鬟更是眼睛一红，“我想夫人了，要是夫人还在，府上怎么会……”
“真是报应！”小丫鬟咬咬牙，“府上乱成这样，谢家早就成了全京城的笑话，如今谁不知道陈惜惜苛待下人，呸，她名声坏成这样，真是活该！”
冬儿沉下脸，“你还要不要活了？要是被她听见！”
小丫鬟一瑟缩，连忙道：“是，多谢姐姐提醒，您快回去歇着吧，您昨日伺候了一整夜，小主子这里有我。”
冬儿出门，忍不住朝谢府大门的方向看一眼，心绪沉沉。
如今府上人太少，她根本找不到机会溜出去，该怎么将陈惜惜偷换孩子的事情告诉姜宜笑呢？
……
如今正是酷夏，姜宜真的婚事定在秋，姜宜笑一开始觉得婚事太仓促，如今一看，姜宜真怕是急着早些嫁人离开父亲，好让良氏放开手脚，不必因她而顾忌姜宣宁。
一大早，姜宜笑昨日约好良氏和姜宜真一起去首饰铺子选些头面，于是听见两人已经到了前厅时，连忙去见人。
“笑笑姐！”
“宜笑。”
“笑笑堂妹。”
她一进门，望见那熟悉的身影，不禁愣住，随即惊讶道：“鸣之哥回来了！”
姜鸣之笑了笑，桃花眼微挑，风流倜傥的面上浮现出几分温和，“宜真婚事将近，我自然要回来，倒是不知笑笑表妹这几日如何，上次没能及时来京，我在这里道一声歉。”
父亲去世时，是姜鸣之不远千里赶来为她撑腰，才让她才商行站稳脚，姜宜笑对这个表哥是极感激的。
姜宜笑回道：“何必这么说，鸣之哥原先帮我良多，今日一见面，倒是先客气上了，弄得我倒成了那般斤斤计较的小人。”
姜鸣之面上笑意加深，“好，不客套了，今日正事要紧。”
等哥哥说完话，姜宜真才按捺不住喜悦，上前扯着姜宜笑的袖子说些姑娘家的私话。
一侧，姜鸣之一言不发，望着两人的目光含笑。
良氏忽地瞥见姜鸣之看姜宜笑的目光，心下一怔，愣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