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容即将面临大难,兵家必争之地,自古多事端。
众人议论纷纷,不知该如何作答。
叶惠雪心急的坐在珠帘后,楚大人的预言依旧响在耳边,这样的大事,楚大人应该不会信口雌黄,然而,中容安逸许久,四国平衡多年未被打破,如今出云若真的冒天下之大不韪,率先打破格局,中容该如何应对?
众人不屑有之,凝重有之,不在意有之,各种态度。
萧宸淡定的盯着脚尖,不置一词。
她也不过是随便这么说说,提醒一下他们,顺便帮楚玉看看朝廷格局,以后怎么制衡。
卫洛没有回头,也能感应到某人无所谓的样子,皱眉。
萧宸说的话,他没有全信,也没有全不信。
战争一旦挑起,势必难了,况且,师出必有名,出云若真的出师,理由是什么?
林季心事重重,他对萧宸一直有一种直觉,觉得这是个很危险的人,但也是一个厉害人物,他不清楚萧宸有什么目的,但是他就是直觉得相信萧宸。
这样一个人,是不屑与他们说谎的。
不过,与其说是司天监占卜,不如说是萧宸有特别门路,提前知晓了这一秘密。
若真是这样,这个楚大人的身份可就耐人寻味了。
医王谷虽然神秘尊贵,但是不参红尘,况且位于大夏地界,这般牵扯上出云中容,这其中,到底有什么猫腻?
林季想破了脑袋也不会想到他面前站着的这位楚大人就是大夏那位他们曾经还想暗杀的睿安公主。
然而独孤陌不是还与他们有盟约的吗?怎么一点前兆都没有就打破盟约呢?
众人对此事持观望态度,并没有多做准备,萧宸也懒得提醒,直到半个月后边关传回来的消息令所有安逸享乐的贵人们一夕间清醒,意识到,这回,是真的了。
就连忙着计划暗杀萧宸的南锦乾也放下了手头的事,他虽然想当皇帝,但是也不想当个光杆皇帝。
狼狈逃回的兵士声泪俱下,义愤填膺的诉说了出云令人发指的出师理由。
“中容鄙陋之地,卑贱之人,早该灭亡了。”
中容愤怒了!
必须愤怒!
这是赤裸裸的侮辱!
你出云虽然是第一大国,但你也不能这么欺负人!一句话不说就开打,人一问居然还是这么个理由!
林季愤恨不已,叫来温叙辛罗狠狠骂了一顿,温叙从头到尾就没开口,倒是辛罗跟林季顶了几句嘴。
林季恨辛罗引荐独孤陌,辛罗恨中容朝廷无能。话不投机半句多,最后不欢而散。
只有温叙目光沉沉,漠不关心,仿佛中容如何与他无关。
恨得林季牙根紧咬,温叙站起身,长身玉立,昏暗的室内顿时光华万丈。
“且等着吧,睿安公主不久就会出山了,中容之危,不足为惧。”
声音渐渐变远,慢慢走出中门的温叙抬头看了看沉沉的天。
阴沉沉,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即将到来的乱世,代表的是生灵涂炭还是不破不立?
天下大势已经被打乱,睿安公主即将再次出山。
乱世,美人冢,英雄场。
林季品味着这句莫名其妙的话,丈二摸不着头脑,最后还是辛罗咬牙切齿的说明,“睿安公主不会让天邑太子独大,如此一来,睿安公主就会暴露,那时候,才是天下群雄逐鹿的时候,中容弹丸之地,既危也安。”
林季恍然大悟,随即又有点疑惑,中容,到底是危险还是安全呢?
卫洛斜躺在矮塌上,身上松松垮垮披着一件银紫色长衫,腰间松松挽个活扣,手中拿着一本话本子,惬意非常,与中容紧张萧索的气氛相违背。
南锦乾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个样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你看看那你的样子,那里有一点执掌军权的人该有的样子!”
卫洛懒懒抬眉,看一眼南锦乾,收起话本子随意放在一边坐起身,宽大的衣袖如同流云,披散着的头发也如同瀑布倾泻而下。
莹莹如玉,美目眩兮。
南锦乾纵是不满,也微微侧头,生怕被华光所折。
“你急什么?不是还没打到盛昌来?”
“打到盛昌?等打到盛昌的时候看你还怎么逍遥!”
卫洛微微一笑,“中容暂时不会太危险的。”
南锦乾疑惑的看卫洛,“你怎么知道?”
卫洛低垂着的眉眼看不出情绪,只半晌才低低道:“你且看着吧。”
南锦乾沉默一会,站起身,“既然你这么说了,我也就不强求,但是边关必须救援,明日本王就上奏章,你去边关,带上那个楚歌,半路顺便解决了。”
卫洛眉眼中讥诮一闪而过。
“你帮助本王,本王自不会亏待你。睿安公主留给你自己对付,但前提是你帮助本王当上皇上,帮助本王寻找虞渊秘境。要不然一个国家的兵马给你报仇,卫大人不觉得过于肆意了吗?”
语气暗含警告。
卫洛向后一靠,靠在软垫上,背后跳动的烛火印的人神色莫辨。
“知道了。”
南锦乾疑惑的看看卫洛,没看出名堂,哼一声甩袖离开。
房中静悄悄的,只有烛火偶尔哔剥的响一声。
许久,卫洛嘴角一抹讥诮的笑,一拍身下矮塌,身旁跳出一个暗格,金黄色包裹。
包装层层打开,一方玉尊立在手心。
玉玺。
各方寻找许久的代表中容皇权象征的玉玺静静的立在卫洛手心里。
卫洛盯着玉玺看了许久,只觉得这块玉也就色泽好一点,质地温润一点,充其量不就是一块上乘的玉,为什么人人都把它当做宝物,追着它不放。
玉玺不就是皇上一句话的事,皇上拿黄布包一块木头放在案几上说是玉玺,谁敢说不是?
不得不说卫洛的想法十分大胆且嚣张狂妄。
然而在将来,萧宸将这件事付诸行动的时候,彻底颠覆了一众人的三观。
卫洛将玉玺放回去,重新侧躺下,打开话本子,书夹缝的地方却夹着一张纸条。卫洛看着纸条上的内容再次失神。
大夏传回来的消息。
萧宸留在宫里的爪牙被拔除好几颗,萧渊提拔新近状元,摆明了栽培自己的势力,打压萧宸属下,就是血衣卫和传说中的墨阁都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动静,像是消失一样。
种种迹象表明,曾经惊才绝艳的睿安公主真的远离了大夏政治中心。
然而,卫洛将纸条一转,从袖中掏出一个瓷瓶,将里面的液体倒在纸条上,片刻后,纸条背面出现了一行蝇头小字。
大夏皇陵发现秘密通道,事关重大,不敢轻举妄动。
就是这样一条消息,几乎陨伤了他留在大夏的所有暗桩,那些未露面的神秘杀手出手狠绝,心狠手辣,誓要斩草除根,带回消息的人只将纸条交到他手里就咽了气。
除了墨阁,卫洛想不出别人。
萧宸啊萧宸,你究竟想做什么?如今你又在哪里?
脑海中闪过楚歌的样子,卫洛眉头皱紧。
楚歌与萧宸,无论是容貌还是气质,都不像是同一人,然而这两人却又同样的阴晴不定,浑身都是秘密,令人捉摸不透。
如果萧宸的隐退是另有目的的隐遁,她的目的是什么?
大夏尽在她手,权利与军队都是她的护身符,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倒台,还有什么能令一个从小生活在权力中心的人放下权利?甚至比唾手可得的皇位更加吸引萧宸?
卫洛脑海中瞬间冒出四个字:虞渊封印。
这个已经流传千年的秘境究竟是否存在?它又意味着什么?得到它以后能得到什么?
到目前为止,卫洛也只不过探得一点点关于虞渊封印的消息,这个秘境很有可能存在于极北苦寒之地。除此以外,别无所获。
如果楚歌。。。。。。然而现在南清玉一心一意相信着楚歌,他们之前并不曾注意那个坐在皇位上当摆设的小皇帝,他只需要每天坐在上面打瞌睡就好了,然而等他们注意到时才发现曾经最好拿捏的胆小孩子,已经在楚歌的培养下,即将长成一只狠戾的狼,而且,是一只六亲不认且忠心耿耿的狼。
卫洛不会忘记他曾经试图带走南清玉时他那渗人的眼神,那俨然已经将他们当做了敌人。
他哪里知道,对他好的师父才是真正的野心家。
不过,他们,哪一个是没有野心的呢?
江山壮丽,他们都是这片土地上最优秀的人,谁都想在这片土地上称霸。
年少不争,如何能对得起这青春肆意年华?
只是他们肆意的代价太大,不成功便成仁,成王败寇,一失足成千古恨。
卫洛静静坐在塌上,身后渐渐黑暗,身影带上孤独,隐入黑暗。
然而,窗外,清风月下,有人坐在树枝上靠着树干仰起脖颈,酒水流入咽喉,没来得及吞咽的酒水顺着唇角流下来,顺着完美的弧线流入衣领,含情目中承载不知名情愫。
银紫衣衫,猎猎飞扬。
窗外窗内,一扇窗子,两个世界,两种心境。
一种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