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分两头,林季和温叙来到独孤陌处之前。
二人坐在马车里,相对无言。林季宦海沉浮多年,无论心中作何感想,脸上一点都不露声色。温叙慢慢摇着折扇,淡淡檀香慢慢在车中散逸开来。
突然,温叙猛地看向窗外。
“怎么了?”林季担忧的看温叙。
温叙眉毛深皱,“有刺客。”
“刺客?”林季眉毛高抬,“怎么会?是不是你弄错了?”
温叙不答,闭上眼,似乎在细细感应着什么,半晌睁眼,“不会错了。”
林季担忧着,这才刚出府门不久,撩开窗帘看外面时才发现马车已经驶进了一个胡同。转过身看温叙,才发现温叙折扇捂脸。“怎么了?”
温叙折扇捂着脸,扇子下一手还捂着鼻子,鼻声很重,嘟囔着,“有血腥味。”
林季瞳孔一瞬间缩小,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一下掀开门帘探出身,“老张你。。。。。。”
林季话还没说完,视线中一支箭破空而来,速度之快,林季感觉他都看到了箭羽划破空气时的火焰,长长的一条。根本来不及反应,那支箭就近在眼前。
“碰-----”千钧一发之际,被身后温叙扑倒在座椅上,那支箭擦着温叙后背掠过,削下温叙身后飞起的头发,“叮-----”一声深深扎在马车后面的木板上,在这边只留下了一个还在颤动的箭羽。
温叙推开林季,后退坐下,赶紧继续捂鼻。林季“呼-----”的长出一口气,抬起袖子擦擦额角,就这短短的一瞬间,浑身已经冒出一股冷汗。
这时外面“碰-----”一声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林季慌忙想去查看,面前就横挡了一柄折扇,是温叙。
此时的温叙,面不改色,从容淡定,衣服都不见一丝紊乱,与平时优雅一致,一手横伸,修长的手指中一柄折扇,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这位优雅的美男子另一手捂着高挺的鼻梁和饱满妖艳的嘴唇。
“别出去。”温叙捂着嘴,说话声音嗡嗡的。
林季也担心一掀门帘又冒出来一支箭,呆在马车里没动。
这时外面传来兵器相接的叮铃乓啷声。
“这是?”
“我的影卫。”温叙淡定的答。
林季很惊讶,怪不得温叙如此镇定。他此行心事重重,坐的是温叙的马车,倒是忘记安排暗卫了。
“什么人这么大胆,在盛昌城内都敢出手?”
温叙手指折扇,慢慢敲着膝盖,“消息不可能那么快走漏,看来,应该是那边的人了。”
林季手握成拳,南锦乾,欺人太甚!
二人静坐着,等待战斗的结束,林季看温叙胸有成竹的样子也放下了心。
突然,原本静坐的温叙撩开门帘,然后就不动了。林季好奇的伸出头,“怎么回事?”这一看。也呆住了。
原来的打斗战场中央加入一个白衣少年,这少年一进去,场面立马发生转变。原本渐渐不支的温叙暗卫立马占了上风。
眼见那少年衣衫翩翩,身姿如虹,在一片混乱血腥的场景中,一丝血液都没有沾上,在中间来去自如,就像是在玩耍,有时绕到一人身后,只看似轻轻的拍一下那人的头,那人就尖叫着捂头滚地,半晌不动了,只在捂头的指缝间溢出一些红色的鲜血,夹杂着白色的脑浆,红白混合,噌噌流个不停。有时与人打个照面,那人就像是被迷住,目光呆滞,少年轻轻一笑,声音清冽,那人像在云游,少年就往那人脸上摸一把,那人立马惨叫着倒地,捂脸一下又惨叫着放开手再不敢捂,原来一张脸上已经没有了皮,再看那少年,手中一张正在滴血的完整的脸皮。
少年就像找到了嬉戏的场所,玩的不亦乐乎,旁边的人都被惊到,齐齐停下了手,看着少年所到之处的兄弟全部躺下,无一不是死相凄惨,那边的人才反应过来,齐齐冲少年挥刀过来。而那边温叙的暗卫几个脸色苍白,嘴唇紧抿,喉头不断滚动,差一点就要吐出来了。
这边温叙还好点,除了脸色有点白,眼中色彩不同寻常以外其他正常,而林季一把老骨头了,又是个文臣,几时见过这等画面,在最初对少年的惊艳过后就是嗓间翻涌的恶心感,当下趴在车边呕吐起来,这一趴,就正好对上倒在车边的车夫老张的眼睛。老张已经死去,脑袋奇异的歪在一边,头顶还扎着一把匕首,眼睛瞪得大大,眼眶几乎瞪裂,眼珠子外凸,瞳孔已经涣散,眼白有点泛青色,嘴大张着,舌头长长的吊在外面,看来死前想呼救却没来得及。一接触到这画面,林季更是胃里翻涌无比,赶紧扭头猛地喷出去一些酸水,吐到了老张的旁边。可怜林季吐得更凶,一条老命都差点搭上。
这边吐得稀里哗啦,那边少年潇洒的战斗到了尾声,最后两个人一前一后夹击少年,只见少年向后一弯腰,右手向后,修长的手指优雅的轻轻一点,点在后面之人的眉心,前面左腿踢起,纤尘不染的白色靴尖勾在前面之人的下颔。
画面似乎静止,不管作为背景的场面如何混乱,如何叫人恶心,场面中央的少年却是真的赏心悦目。
那纤细修长的手指让人不再觉得他是在杀戮,那高抬的下巴如玉雕,那白玉腰带杀紧的后仰着的纤腰一个美丽的弧线,像是自然界挥毫出的最优美的一笔,那蹬直的长腿笔直的像一条自然修葺的玉柱。每一个细节,每一个角度,都完美无瑕。
温叙看得呆住,心脏已经停止跳动。眼中心中满满的全是那个人。
少年收手收腿站定,看向马车这边,微笑。
背后那两个人一个眉心爆出一股红线,一个下巴下面爆出,血喷溅出来,两人抽搐着倒地,在地上挣扎许久才没了声息。
静谧。。。。。。
没有人开口,所有人都在打量这个突然出现的少年。半晌,温叙暗卫中的一个捂着受伤的胳膊,吞咽了一口口水。这一声吞咽声原本不大,但是在如此安静的环境下却倍显突兀。
少年看向暗卫,那人赶紧后退两步,一副十分怕少年的样子。
少年不多做理会,快步走到马车边扶起林季。
一股淡淡的檀香拂过,温叙浑身一冷,猛地清醒过来,他在做什么?不敢再看少年,反身坐好。
“大人,你没事吧?是不是吓到你了?”少年关切的开口,递过一只水葫芦。他此时脸上的表情配上漂亮的脸蛋,谁都不会想到,刚才用那么残忍的手法杀人的会是他。
林季挥挥手,接过水葫芦输了漱口,缓了缓才好转。
“年轻人,你叫什么啊?”
“我叫楚歌,云游之人。”这个叫楚歌的少年笑眯眯的开口。
楚歌?不,更确切的说,萧宸。
温叙浑身一僵。
“哦。。。。。。我比你年长,是你的长辈,就直呼你名讳了。”
“那是自然。”
“楚歌啊,你这一身功夫从哪学的?这么厉害。”林季吐得眼睛转圈,脑子可不转圈。
“我这武功稀松平常的很,不敢给师门丢脸。”萧宸一脸谦虚的摆摆手,心里却不屑的冷哼。今天你敢直呼我,你就等着来日后悔吧,老家伙。。。。。。
林季意味深长的点点头,摸了摸胡子。“这么说,你师兄弟厉害的有很多了?”
“那当然。”萧宸一脸装逼的自豪,“我们医王谷,那个个都是高手,我这在师兄们面前差远了。不过我是谷中最小的,下面没有师弟。”依旧一脸的白痴相,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把自己的底细说了个精光。
林季也笑眯眯的点头,心里暗自思索,这少年是医王谷弟子,那么品行应该不错,能路遇助人,心地应该也不错。。。。。。医王谷最小的弟子,受宠些被养的骄纵些也情有可原,本质不坏就不错。
温叙眼观鼻,鼻观心,不动声色的坐在一边,诚图不引起任何人注意。但是,有人就是不让他好过。
萧宸凑过来,伸长鼻子,故作好奇的嗅嗅温叙身上的味道,一脸陶醉,“好香啊。。。。。。不知大人用的这是什么香啊?”
林季此时坐在对面,萧宸正半蹲在二人之间,背对着林季,所以林季看不到这边发生的事。
温叙觉得自己置身寒冬。扶住萧宸,他可担不起萧宸在他面前矮一截的罪名,努力控制着声线,“公子谬赞了,只是普通的兰香。”
“是-----吗-----”温叙侧头,不敢看萧宸的眼睛。萧宸含情目眯起,眼中尽是凶光。
“当然是了。”温叙扶住萧宸,让萧宸坐到对面林季的身边。
萧宸不再理会温叙。林季疑惑的皱眉,抽着鼻子闻闻周围的味道,嗯,全是血腥味。
“我怎么记得之前问到的是檀香来着。。。。。。”
“额呵呵,呵呵,你闻错了,闻错了。”温叙干笑着催促,“咱们不是还有事吗?赶紧走吧。”
林季摆摆手,“算了,今天不去了。谁知道后面还有什么。”
“以他的心思,失败一次后面应该不会再有了。时不我待,还是不要错过的好。”温叙心虚的不敢看萧宸,只对着林季劝解道。
“这。。。。。。”林季犹豫了。
“还等什么?”这边萧宸却右手握拳往左手手心里一敲,自告奋勇,“既然是重要的事情,还等什么?大人不必担心。反正我在外游玩,也没什么事做,可以护送二人前去。”
温叙一抖,我可受不起。。。。。。
这边林季思虑良久,心里计较,看这少年也是个单纯之人,初经世事,热心助人,武功又好,此行有他,倒是不用担心安全。。。。。。
这般一思量,就点了点头。
当下,萧宸就继续自告奋勇的要赶车,被温叙拒绝了。
开玩笑!他可不嫌命长。
于是温叙叫了一个暗卫赶车,三人匆匆前往独孤陌现在所在的盛昌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