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中灯火璀璨,一只只幼儿手臂粗的蜡烛流着烛泪,映着歌女华丽的舞裙,到处一片靡靡之音。
一位位绛安有头有脸的人物全部齐聚詹府,红色礼带扎起的礼物一层一层的码起来。宴会设在前院,道路两边的前面一排就是大佬们的座位,后面成品字形布置几桌,是大佬们的家眷座位。大佬们笑得都非常开心,家眷全部花枝招展。
一群一群的人都簇拥在一堆叽叽咕咕说着什么,看似都聊得很高兴,其实都心照不宣的不时看一眼门口。
渐渐天色更晚,大佬们已经全部入席等候多时,要宴请的人却还未到,不禁都有点心急。
詹台印转头对身后小厮低声道:“去看看。”
那小厮刚走到门口,就回头喊“来了来了。”
在座的人听到这一句像是突然听到爆炸声一样,猛地全都站起来,齐齐看向门外。
三辆看上去并不起眼的马车从街的那头过来,停在门口。
仆人一掀马车帘,第一辆马车里走出辛罗。天青色衣衫像是天上一抔云般随意舒展,洁白无瑕的衣袖让所有华丽的色彩感到自卑。
第二辆马车,众人等了等,不见人出来。
正当众人疑惑的时候,第三辆马车的车帘被掀开,走出银紫长衫的卫洛。卫洛一走出来,在场都感觉到的是一种震撼,震撼于世间不该有的绝色姿容,天水袖微微拂动,卫洛精致的脸庞上面无表情,向前走一步,云靴一转。
众人一愣。
但见卫洛转身向后对马车里面伸出一只手。
什么意思?马车里还有人?什么人,能和枢密使大人同乘,还由枢密使大人接引出来?
众人看见一只手,伸出来搭在卫洛手上。两只白皙的手掌重合,就像是冬雪的层落。修长的手指,每一个指节都美得惊人,莹莹指间都好似在发光,粉红指甲形状极美。宽大的衣袖下滑,露出半截瘦不漏骨的手腕,晶莹细腻。
众人摒住呼吸,等着美人出来。
一只手而已,就是这种效果。
卫洛长眉微皱,看向周围的目光冰冷。虽然他自己并没有意识到自己为什么皱眉。这个爱显摆的楚歌!卫洛觉得无奈。
众人觉得怎么从后脊梁骨泛上一层寒意?
车帘掀开,走出绝世美人。
众人嘴张的大大,从来没见过的美。不置可否,卫洛是美的,他的美,是仙人的风姿和精致的脸庞,但是不缺男子的英气与霸气,那每一眼的眸光都是震慑与光辉,不可逼视。
但是萧宸的美,是截然不同的。她可以是黑暗中的魔王,完美的嘴唇含着血液,危险妖媚。也可以是最骄傲的天使,淡色的嘴唇诉说着高贵与远离世俗。她还可以是两者的结合,玉雕的下巴上流过鲜艳的血液,含情目中却是最脉脉的深情。
男女通吃的妖孽!卫洛心里腹诽一句。
詹台印睁大眼,这就是那个医王谷弟子吗?这般风姿,果然只有医王谷的人才能有。一下子,对今天下午萧宸的态度倍感谅解。
长成这样,的确不能招摇过市不是?
詹晴晴和三位妹子躲在屏风后偷看,看到萧宸后,詹晴晴眼睛怵然放亮,就是他!是酒楼上那个少年,没想到他就是医王谷的人。詹晴晴暗下决心,一定要让萧宸迷上她!这般灼灼少年郎,是自己的!
詹晴晴看看身边几位妹妹的打扮,比较之下觉得自己不够美,转身回去换衣服。
老二詹萋萋看着卫洛,脸颊泛红,含羞似怯的样子十分惹人心疼。
老三詹樱樱最是漂亮,她的母亲,本就是府中最漂亮的侍妾。因为漂亮,所以备受宠爱,不涉俗事,在几位姐妹中,是最嚣张跋扈的一位,但是也是最天真的一个。詹樱樱原本看到卫洛时还并没有多么惊艳,毕竟几天前她曾经见过一位与卫洛不相上下的男子,但是当看到萧宸时,詹樱樱的心剧烈的跳动起来,是他!自己朝思夜想多时的人!詹樱樱手指在水袖中轻轻抚摸着一方绣帕。
老四詹静静虽然名字为静,但是是几位姐妹中最不安静的一位,她年纪还小,好动不已。天天想着练绝世武功,整天拿府中下人练手,弄的府里经常鸡飞狗跳。詹静静向来是不喜欢这样的场合的,这次是直接奔着萧宸来的。早就听说了医王谷传说,对这位医王谷的弟子自然也是十分好奇,如果能给自己当师父就好了!这么想着,想见萧宸的心思就更热切了一点。萧宸出来时,詹静静突然想起父亲二姐逼着自己背过的诗。
圣祚山河固,宸章日月昭。玉筵鸾鹄集,仙管凤凰调。
就是那种日月昭昭的灿烂浓烈的光芒。
像萧宸这样的人,别人喜欢上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因为就算是不好色的人,也绝对拒绝不了这样的容光。
绝代容光。
詹静静突然摸了一下胸膛,看到卷起的袖子,再看看姐姐们的娴静淑良,觉得自己像个长不大的孩子,那个漂亮的少年,一定不会喜欢自己这样的!这么一想就非常沮丧,赌气般甩着袖子转身走了。
詹台印快步走过去,向卫洛行礼,然后是辛罗萧宸。
有詹府仆人快步走到马车边跪下俯身,背部绷直,将身体支成人体凳。众人还没有注意到他是怎么动身的,卫洛就已经站在了詹台印对面,文质彬彬的还礼。
那边萧宸站在马车上,双手笼在袖子里却不下来。繁复的花纹披在肩头,众人只能看清那图案中睁大的眼,看不出来是什么,那眼睛中充满着威严与霸气,像是活的巨兽一般,俯视眈眈的看着众人,众人竟然开始两股战战。
“滚开!”墨砚走过来,一脚将那仆人就踢到了几丈远的墙边,仆人都没发出声音吐口血就无声无息的趴在那里一动不动,不知道是否还活着。
众人被惊住,没想到来人出手就伤人,一时悄无声息。
墨砚随意将一块银子扔到那仆人身边,“不知死活!”
有那见钱眼开的人一下子就两眼放光,更多的人是胆寒。
这样不将人命看在眼里的人。。。。。。
萧宸微微一笑,无辜又纯善。众人觉得,刚才的事,是幻觉吗?但是看看,人还在那呢,一动不动的。
萧宸从马车上走下来。真的是走下来。
那一步步踏在虚空里,就像是踏在地上一样,落脚的每一处都像是绽开了大朵大朵的曼陀罗,馥郁华丽,弥漫着引人沉睡的气息,但是她每一步落脚时,那肩膀上的图腾就像是活了一般,要飞跃而出的样子,那威严的兽眼不论在哪个角度,都像是冷冷的贴面盯着你,让人从心底发寒。
萧宸走下来,走到卫洛身边,这俊俏的二位往跟前一站,众人又是一阵眩晕。
詹台印心里有点不安,这二人是什么意思?
萧宸没有理詹台印,或者说是懒得理。直接走到上位,坐下。往上位走的卫洛脚步一顿,想了想,挥一下衣袖,一把椅子飞到萧宸身边,卫洛淡笑,施施然坐下。
二人将上位完全占领。
辛罗依旧是微笑着,走到下面右手边第一个位置,坐下。
詹台印的脸绿了,看看坐满的上位,坐到了左手边第一个位置。
对面辛罗挑一挑眉,戏谑一笑。
詹台印咬牙,站起来,坐到了左手第二个位置。
辛罗满意的收回目光。
坐定以后,就是开宴了,音乐响起来,高高的传到了外面。
两个仆人面露不忍,将被踢的那人抬走。
地上的十两银子幽幽的映着月光,孤独惨淡。
棺木四两、寿衣二两、白轿一两、其他三两。
总计十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