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里,子月站在桥头念着书,他不爱念书,便溜出去玩。
那一次,经过桥头,他看到清瘦少年暮光里的身影被镀上金黄色,他目眩神迷,心跳如钟。
少年转过来,看到他,皱皱眉,扭头就走。
他却追上去,一声声唤着,“子月子月。。。。。。”
时光就在这追随与呼唤中过去,直到那一天,改变一切的那一天。
只不过是遇到了一个人。
那年那天,正是七夕好时节,他好不容易磨着子月答应去山上庙里玩,路上却遇见一个浑身脏污的孩子。
那孩子形同乞丐,甚至比乞丐还惨。
一身恶臭,浑身是伤。
那孩子倒在了路边,他不屑地转过头去,子月却提步上前。
他慌忙拉住子月的手,“你别去,那种人脏得很。。。。。。”
对他从来没有厌恶的少年却突然恼恨地推开他,他看见,自己心心念念的人抱起那垃圾一样的乞丐离开。
他愤恨不已,决定要和子月冷战,却忘了子月从来不会主动找他。
当他终于熬不住跑到子月家去时,却看到了一幕,让他差点疯狂的一幕。
那个垃圾一样的孩子已经焕然一新,子月坐在她身边陪她说话。
子月笑的很开心,但是她眼底都是冷漠,时不时像是刻意配合子月一般,咧咧嘴呲呲牙,表示听着呢。
子月却更加开心。
他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开心的子月。
在他的记忆里,子月一直是冰冷的,清贵的,像是冰山上的冷花一样。
他多么希望子月能笑一笑啊!
但是当他笑了的时候,他却又希望他从来不会笑。
他冲进去,拉着子月大声指责,“你怎么能和这种人说话!不嫌跌了你的身份!”然后他口不择言地冲着那孩子大喊大叫,“快滚开!离开这里!子月救你是他心善,你莫以为人人都会相信你这样混吃混喝的骗子!”
子月气的甩开他,俊秀的脸气的通红,“你在说什么!”
那个孩子却目光沉沉地看着他们两,看的子月惴惴不安上前,“阿默,你莫要听他胡说。。。。。。”
但是那孩子却一竖手掌,她那一下,那种从内而外的狂霸尊贵就将两人镇住了。
他们虽然都是家底殷实之人,却没有机会接近大权贵。
只偶尔看见过那种大权贵车马如龙经过时的场面,那样的大权贵坐在马车里时,也是这种令人压抑的气势。
但是那种气势多半是由他们的华服美裳和大队的车马仆婢的声势营造出来的,哪里像这孩子,明明就是个靠人施舍活命的庶民,那一竖手的威严竟然超过了那些大权贵带给他们的震撼!
那孩子目光沉沉,看向他们两时眼睛像是两个黑暗的无底洞,让人不敢对视。
“你说的没错,所以告辞了。”她竟然是起身就走,走了两步才转过头来,深深地看一眼子月,那眼里含着太多东西,她冲子月一点头,“这些时日劳烦照顾,他日自会报答。”
因为被震慑,反应过来时他更加恼怒,不服气的一仰头,“那点小恩小惠我们是不会放在心上的,你只要以后别缠着我们就好。。。。。。”
那孩子一点头,然后转身就走了。
他正洋洋得意,子月却一把推开他,眼睛通红,“都是你!是你把她赶走了!她身上还有伤,你怎么能这样!”
说完就跑了出去去追那个孩子了。
他自觉地好心被当驴肝肺,气的一跺脚恨恨回了家,房间里东西都给砸了个稀烂。
那夜却下起雨来,他担心子月万一去找那个丧门星没回来,匆匆拿了油纸伞也去找。
子月却不在家,他急的冲进雨幕,四下呼唤子月。
寻了大半夜一无所获,他垂头丧气地再回子月家时却被告知子月已经回来了,他立马又是喜滋滋又是委屈地去找子月,找了他半夜,自己都湿透了。
大喊着子月的名字冲进子月的院子却不见子月,雨幕重重里,他听见有压抑的呻吟从子月的屋中传来,他匆匆跑过去,站在窗前舔湿了窗纸看去。
这一看,就看到子月和那个乞丐在床上抱作一团!
气得他浑身颤抖时,那两人一转身,他才看清,那乞丐被子月牢牢用被子包住,子月死死压在那乞儿身上,不停流泪不停说话拍着小乞儿的脸。
小乞儿眼睛紧闭,死死咬着牙,甚至能听见她牙齿咯嘣嘣的响声,嗓间都是痛苦压抑的呻吟,像是手上的野兽嚎叫一般!
正疑惑间,那小乞儿脸上突然金红交加!
一半是红的,一半是金的。
那两股气流不停的交叉,顶撞,相互吞噬,俨然是在她身体里打架!
看得他都不由心惊胆寒!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两股气流像是不见了,小乞儿也安静下来,子月浑身脱力地从床上滚落下来。
他赶紧冲进去,抱起子月放到床上。
子月虚弱地睁开眼睛看到他,无力地挥挥手让他走,眼底竟然是恨意!
“要不是你赶走她,她也不会淋雨,不会生病,不会像现在那么痛苦!”
他惊呆了,子月竟然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也是浑身湿透,他也是脸色潮红,他也头脑发热!
他想嚎叫,想指责子月,想骂那个乞儿。
但是最后,他什么也没有做,他站起来,一步一步踉踉跄跄走回了家。
对着满脸担心的母亲,他抽干力气一样说:“母亲,我们搬家吧。”说完就晕了过去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