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长门宫。一片喜乐,但是身处其中,才发现一片惨淡,没有人脸上有喜悦。参加婚礼的只有几位同样在大夏作质的藩王质子、别国质子,再就是长门宫几位奴仆了。
婚礼之惨淡,在这样富丽堂皇的皇宫中,在这些出身高贵的贵族中,怕是绝无仅有了吧。。。。。。
但是,没人在乎。就像这场婚礼的主角,无论将来怎样,最起码,现在,是没人在乎的。
宗晟一身淡红喜袍,头戴紫金玉冠,艳俗的颜色并没有让他的姿容减色,反而更衬得美男丰神如玉。
宗晟站在长门宫殿中,看着远远而来的新娘,芷兰儿。
芷兰儿一身粉红色喜服,缓缓从殿外而来。微风拂过,喜服层层飞起,喜帕荡起,隐隐看到美人纤细的下巴。
宗晟面色冷淡,不动声色,芷兰儿心中失望凄苦。
粉红色,代表着,妾。
就是新郎的他,也不愿意穿真正的红色喜服。
他,并不承认她。
这才是真正让芷兰儿感到绝望的原因。
在他身边这么多年,陪着他受苦,陪着他受尽折磨,甚至,为了他的目的,自甘堕落的去勾引萧渊,她都坚持了下来。总以为,这么多年的守护,就算做不了他的正妻,却打开了他的心,只要在他身边,能让他心中有她就好。孝安公主喜欢公子,公子从未回应过孝安公主,她还曾为此暗自窃喜。
但是,现实,往往冷酷的叫人难以接受。
宗晟,能在冷漠寒凉的长门宫中生活下来,能在算无遗策的睿安公主眼皮下活下来,就注定,他,不会是个有心的人。
心都没有,怎么打开?
芷兰儿缓缓走进宫门。宗晟远远的看着宫门外的天空,并不过来接。
于是,芷兰儿脚步放慢,一人走进宫门,一人走过庭院,一人绕过守护石雕,一人迈进门槛,一人跨过火盆,一人慢慢走到宗晟面前。
“来了?”宗晟不回头,就像以前无数次她从建章宫回来后的样子和语气,淡淡的道。
“是。公子。”芷兰儿躬身行礼,忍住嗓间哽咽,没有一个女人,是不期待自己的婚礼的,尤其是和自己心爱之人的婚礼。
宗晟就那样一动不动的看着外面,殿中参加婚礼的人都闭嘴不言。此时,他们在这片喜乐中,感受到了寂寥、孤独。
异国游子、半生凄苦的寂寥。
半晌,礼官走过来,轻声提醒,“十六皇子,吉时已到。”
宗晟,半月十六皇子。
宗晟沉默着,在座却没人开口催促。芷兰儿在喜帕下面咬住嘴唇,双手绞到了一起,死死地绞住手帕。
远处天空飞过几只鸟,盘旋着远去。
礼官又走近几步,“十六皇子。。。。。。吉时已到,该拜堂了。”
宗晟转过身来。
芷兰儿心跳的快蹦出来。
然后,宗晟再一次,以完全无视她的口吻,让她坠入了冰河。
“就免了吧。来人,送芷兰儿回房间。诸位自便。”
然后,离去。
离去,无论是半月时潇洒肆意的皇子,还是长门宫中沉默寂寥的质子,她似乎永远都在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也只有是背影的时候,她才敢直视他。
众人都在沉默,没有人说话。也许,他们都在思考自己的未来,他们将来,也许也会和自己的奴仆成亲。
多么,耻辱。
这就是他们的出身和骄傲给予他们的意识。
无论自己喜不喜欢,无论奴仆们有多忠心,有多爱慕,和自己的奴仆成亲,就是耻辱。
芷兰儿被送回房间,没有仪式,没有贺喜,没有新郎的问候。她孤单走回去,回到布置简陋的不像一个她这般姿色女子成婚时该有的房间,静静地坐在床边,盖着盖头,静静地低头看着自己交握的手,静静地看自己面前三尺地,仿佛坐成了一尊雕塑,美丽又孤芳自赏的雕塑。
时间静静地走,不会为谁而停留。转眼,夜幕降临。
“碰-----”房门突然被踢开。
芷兰儿被吓,差点跳起来。然后她快速安静下来,听脚步的声音。
是宗晟。这个认知让她差点笑出声来。
是宗晟啊!自己心心念念的公子啊!他来了!
宗晟脚下有点虚浮,他喝了点酒,思考了一些事情,头昏昏的。这些年,他严于律己,从不沾酒。今天他想到了一些事情,突然就想喝两杯。嫌弃恶俗的喜服,换了一身银紫色衣衫,坐在凉亭里喝了两杯,真的是两杯。因为他告诉自己了,喝两杯。
他想起了以前在半月皇宫时的肆意,那时他还是最受宠的十六皇子,整天不知愁滋味,遛鸟斗蛐蛐,他的母后常常对他感到头疼,但是也从不舍得说他,他还是半月皇宫里,最聪明的皇子。
几乎所有的美好,都在那个早晨破碎。
无情的诏书,简单的行李,直接摆到了眼前。他甚至,没有来得及见一眼他的母后,没有来得及,问一声父皇为什么。在大雪覆盖的皇宫门口静静站了半晌,连宫门守卫都同情的看着他。
同情?不,他是宗晟,他不需要同情。
总有一天,他会光明正大的回来,将这些同情他的人踩在脚下。告诉他们,谁才是真正的王者!
转身离去,他再不曾回头,也没有去管随行的下人们。当然,这其中,就有芷兰儿,半月皇宫最漂亮的女人,她还是主动要跟着他去作质的。但是,宗晟不会在意,不管漂亮与否,在他看来,就是个下人,仅此而已。
作质的生活,比想象中艰难,尤其是刚来的两年,大夏皇宫里的奴才都趾高气昂,故意克扣,导致过年时连炭火都没有。但是,他不愿意认输,他知道这宫里,最有话语权的人是谁,皇帝。再就认识了萧洛,萧洛为人张扬,连大夏皇子都不放在眼里,反倒是看得上沉默的他,和他成为好友。他得到萧洛的帮助,又渐渐得到明贞帝的赞赏,生活好了起来。
后来。。。。。。后来。。。。。。后来,就遇到一个他再无法忘记的人。
宗晟坐在长门宫凉亭中,看着周围,看着看着,看到身上衣服就想起了萧宸。印象中,那人喜欢这个颜色。
是啊,萧宸。
萧宸,大夏睿安公主,千岁爷。这个名字,他很早前就听人说过,后来更是夸张,上天的宠儿,少年时智惊天下,姿容绝色。
他第一次见萧宸,就是萧宸战胜夷族归来时,他在人群里。她骑着马,飞驰而过。速度很快,他没有看清,只似乎看到她脸上的面具,张牙舞爪的。当时,他对睿安公主的印象,就是那个狰狞的面具,和她身后同样目中无人,同样速度飞驰而过的,她的军队带起的灰尘,飞得满天都是。
再一次,就是萧宸的庆功宴了。她依旧带着面具,听萧洛说是因为长的太好看在战场上被人羞辱了。但是据说,那个羞辱她的人,死的很惨。
他抬头望去,可能是上天安排,这一眼的时间里,之前一直低头喝酒的萧宸听身边明贞帝说了什么以后抬头了。一眼,直直看过来。
然后,他看到了那双眼,含情脉脉,深邃氤氲,像是隐藏着上古宝藏般神秘而美丽。他心中一跳,就直直掉进了她眼中的陷阱。从此,那双眼,此生不能忘。。。。。。
匆忙的低头,他感到脸上有点热,眼角却不经意的看到了萧洛,他看到萧洛的眼睛里,熊熊燃起的火焰。
宗晟觉得自己可能醉了,怎么想起萧宸那个魔头了,还把她想的那么好。他摇摇头,晕乎乎的,但是脸上还是冷漠深沉的样子,只是眼睛迷离了一点,他自己还不知道,此时他有多好看,多么吸引人。
迷离的眼,湿润的唇,俊美的脸庞,微微散发着清酒的香味的身体。每一个女人,都会动心。
他站起来,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又隐约想起今天好像是大喜的日子。
哼。。。。。。大喜。。。。。。他讽刺一笑,站起来往芷兰儿房间走去。
芷兰儿又是激动,又是羞涩,她按捺住,等着宗晟近前。
宗晟慢慢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