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两日正午时分,一行人到达盛昌南面的绛安郡。绛安原名绛明,为了避嫌国号宏明改了名字,因为靠近国都盛昌,也是一个经济较为发达的郡县。
街道上行人熙熙攘攘,卖东西的人站在街道两边吆喝,虽然是大中午最热的时候,但是进城的人还是非常多。萧宸一行人马车也要好几辆,被堵在城门口挤不进去。
卫洛坐在最中间的马车里,闭目静坐,身周冒着白烟,那是运功化解热气形成的。辛罗坐在后面的马车里,微微有点不耐,萧宸在马车内却是一点也没有不耐烦。
外表普通的马车,内部却是暗藏乾坤。冰线蚕丝织就的窗帘,普通木板内壁上贴了坚硬得刀剑难以砍破的铁杉木,木板和铁杉木的缝隙里填充了冰块,由于铁杉木性阴,冰块并不会化掉,反而可以持久的进行降温。马车顶部挂了从半月北部千里迢迢运来的冰晶石,不仅美观大方,而且散发着幽幽寒气,不管外面如何炎热,马车内都是凉爽至极。内壁上面挂着壁柜,里面整齐摆放着用具、书、零食,还有一些供萧宸玩乐的东西,下面就是卧铺,浮光锦的薄毯,细羽的褥子,马车中间是汉白玉的桌子,桌子上整齐摆放着瓜子果脯一类的零食,无论马车如何颠簸,桌子和盘子都不会移动,因为桌子上和盘子相接的地方开了小孔,用了磁石固定。
总之,这是一个人神共愤的奢华场所。
此时,萧宸躺在卧铺上,头枕着墨鸦的大腿,一条腿曲起,一手搭在曲腿的膝盖上,不时轻轻叩一下,悠哉悠哉。墨鸦手中端着一盘提子,不时喂一个给萧宸,萧宸就会趁机舔一下墨鸦的手指。对面坐着楚玉,脚边跪坐着墨兰,楚玉小小的身子埋在书里,遇到不懂得句子,墨兰就会耐心讲解。他近来进步很大,字已经快认全,萧宸就叫他看一些关于中容的史书、地理杂记等,也会经常时不时的问一些开放性的问题,锻炼他的思考能力。这对于一个才四岁多的孩子是有点难了,但是他的身份注定他不能有常人小孩子的童年,他必须尽快长大,才能在以后的艰难诡谲面前有抵抗之力。
萧宸边吃提子边教育楚玉,“这次我带你出来呢,主要是想让你见见世面,躲在温室里,固然可以安全长大,但是一旦温室倒塌,你就会像路边的泥土一样任人践踏。”
楚玉脑袋从书里伸出来,大眼睛眨巴眨巴,认真地听,他很喜欢萧宸对他的说话方式,这样让他感到了自己的存在,不像以前,无论自己说不说话,都不会有人听,也不会有人讲给他听。
“我很高兴你听话。但是记住,不是所有人说的话都是对的,所以你要学会听话,这个听话不是那个听话。汉字源远流长,精湛深刻,是一种奇妙的文字,同样一句话,因为读音或者语气的不同,想要表达的意思就会完全不同。让你学的听话就是听他的内容,了解他说话的心情和目的,所有人说话都是有目的的,就像此刻,我给你说话的目的是什么?”
楚玉有点似懂非懂,大脑袋扬起想了想,“叫我听话?”
“对,我的目的就是叫你听话,但不是简单的听话。这些对你还是有点深奥,你在这一路上,通过你见到的听到的,学会思考。”萧宸吃了一颗提子,顿了顿,“马上,我就会把你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中,你是帝王,你不可以一辈子躲躲藏藏的活在别人的身后。但是我会给你易容,不让你的身份过早的暴露,但是,我也没有义务保护你太久。”
楚玉立马露出惊恐的表情,眼看就要扑过来和萧宸纠缠不休,开始他的一哭二闹三上吊三部曲,萧宸立马伸直脚,一腿横过桌子,靴尖顶在楚玉怀里,不让楚玉过来,楚玉嘴一瘪,抱着萧宸的脚就要哭,萧宸脚尖一点,他就哭不出来了。
“你少跟我来这套,光打雷不下雨的。”萧宸说完,脚尖再一点,解开楚玉的穴道,楚玉立马委屈的蜷到墨兰怀里,大眼睛看着萧宸,无声的控诉。
萧宸无奈的翻翻白眼,坐起来,双手伸开,楚玉立马笑呵呵的张开手扑过来,萧宸抱着楚玉,颠一颠,又重了,“我不是开玩笑的。因为喜欢你,而对你极尽保护,把你养的不识世务,只会害了你。也许有一天,我就站到了你的对立面,那时,谁来保护你?你只能靠自己。”
楚玉沉默,他总是这样,萧宸一说他不爱听的,他就会沉默。
萧宸叹了一口气,摸摸楚玉软软的耳朵,看来今天他又听不进去了。“你不爱听就算了。马上就会进城,你不能叫我姨,就叫。。。。。。师父怎么样?”
楚玉点了点大脑袋,无精打采的答应了。
“看看你师父我的做派。”萧宸指了指马车里的各种价值不菲的东西,一脸痛心,“你看看。有道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说的就是这种生活啊。玉儿,你将来可不能这样,你要做一个勤政爱民的好皇上,什么皇上一次吃八十八道菜的事情绝对不能有。”
某人以自己为反面教材,进行深刻的教育。
墨鸦:“。。。。。。”
墨兰:“。。。。。。”
一会儿,外面突然混乱起来。
路人的惊叫声、东西落地的声音,兵器相撞的声音,还有侍卫们的声音。“保护大人!”
萧宸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卫洛应该提高一下自己属下的智商了。。。。。。瞧瞧自己人,墨鸦多淡定啊,一张俊美的脸沉静如水,眼睛中的光芒闪闪的。墨兰多淡定啊,还帮楚玉调整一下坐姿。
外面喊杀声渐强,萧宸微微掀开窗帘,就看到一个侍卫被拦腰砍断,肠子一下流了一地。。。。。。
萧宸翻个白眼,白天穿个黑衣,很有隐蔽性吗?不热吗?你们这些愚蠢的人。。。。。。再看前面卫洛的马车静静地,一点动静都没有,几乎所有刺客都围向了卫洛的马车。周围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光天化日,城门口全是杀戮画面。
渍渍。。。。。。真是野蛮。。。。。。
萧宸唏嘘一下,继续躺回来,枕着墨鸦的大腿闭目养神。
突然,一支箭横空出世,狠狠地刺过来。
眼看穿过窗帘,箭尖带起的热浪已经拂起了墨鸦的发梢。
萧宸眼睛猛地睁开,目光一下子变得凶狠,快速出手,她那伸出的手,指间以可见的速度结出一层冰,包裹住手指。双指夹住箭尖,那支箭就再也不能前进分毫。
萧宸指间一层冰,渐渐被摩擦空气产生热的箭尖融化,冒出白雾。
墨鸦侧头,就看到白皙修长的手指指节泛白。如果没有那层冰,萧宸就那样去接的话,手指此时就会被灼伤。
萧宸冷笑一声,猛地手指外转,那支箭就以之前几倍的速度快速原路返回。
“叮------”箭狠狠的刺进远处一颗大树,箭身全部进入,箭头都已经射出了树身,后面只留个箭羽在外面颤抖。
那颗大树周围,什么人都没有。
马车里静坐的卫洛,突然睁开眼。辛罗猛地看向远处。
萧宸坐起来,久久的看着那颗大树,“没想到,有这样的高手。。。。。。”
这个暗地里射冷箭的人绝对要比之前行刺林季的那个人厉害许多,不会是同一人。
萧宸闭上眼,五识大开,感应放远。
已经不见了。。。。。。
很好,有这样的敌人,不是很有趣吗?
墨鸦眸光沉沉,这个人。。。。。。
萧宸重新躺下,看一眼墨鸦,墨鸦抿了抿嘴。
这转眼间,侍卫就被杀的差不多,眼看刺客占领上风,将包围圈越围越紧时,又冒出来一群人,这群人一看就知道比之前的侍卫厉害多了。卫洛的暗卫,不错嘛。。。。。。
有了实力强大的敌人,刺客们却不见惊慌,看上去十分的训练有素,一个倒下立马就会有人补上,厮杀进入白热化。
城里远远的传来马蹄的声音,很多,看来是有人去报官,城内来人了。
刺客们眼看刺杀不成,相互对视一眼,纷纷撤退,眨眼间就不见人了。
逃跑的本事还不错。。。。。。
刺客头领回头看一眼掀开马车帘笑眯眯的冲他挥手的萧宸,额角一滴汗流下。
卫洛一挥手,暗卫统统退下不见。
一个胖胖的中年人领着一队衙役,匆匆跑来,跪到卫洛马车边请罪,“绛安郡府詹台印来迟,请钦差大人赎罪。”
卫洛掀开车帘,走出来。一下子,跪着的众人就有种炫目的感觉。
他站在马车上,长身玉立,白色衣袍飞起,衣袍上复杂的纹路带出尊贵的线条。他的面容沉静,他的眉眼冷肃,他的身形颀长,金冠束发,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就是高高在上。
詹台印胖胖的身子动了动,偷偷抬头看到卫洛,不禁惊于卫洛的姿容,细长的小眼睛里精光闪烁,听说卫洛还不到二十,府中未曾有侍妾,想到自家女儿也是这方圆百里的美人,如果搭上卫洛这么一门女婿,还愁自己以后不会升官吗。。。。。。
后面辛罗掀开门帘走出来,他一身青衣,虽然容貌不及卫洛,但是他自身修习的武功绝步堕给他带来的气质是独一无二的,那种自身的圣洁感和背后的沉郁感让他有一种矛盾而吸引人的气质,就像是一朵白莲开在了黑水里,同样是让人难以移开眼的美男子。
詹台印一看辛罗,不禁又是歪心思,自家三女最为漂亮,配给卫大人,二女最是贤惠,就配给辛大人。。。。。。听说不是还有个医王谷的弟子,虽说没有职位,但是医王谷三个字本身就是崇高的地位,自家四个女儿,四女虽然性格刁蛮一点,但是也是难寻的美女,如果搭上医王谷也是美事一桩。。。。。。心里已经计划好,翘首以盼传说中的天人医王谷弟子,结果等了半天不见马车里出来人,不禁疑惑的抬头看。
萧宸枕着墨鸦大腿,睡得舒服。墨鸦慢慢抚摸着萧宸头发,楚玉看书看累了,也已经睡着了,之前的杀戮他也没有见到,这样也好,过早的接触这些对他不好。
墨兰看看没人理,就扬声道:“卫大人,我家公子路途劳累已经睡了,还请见谅。”
卫洛回头看萧宸的马车,皱皱眉,突然想起那天的接触,袖中的手指突然抖了一下。转头,笑道,“詹大人辛苦,前面带路吧。”
詹台印一见萧宸如此大的架子,一下心里就不舒服,眼中阴狠一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