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宸在一处山坳里找到子月的。子月魂不守舍的看着萧宸,一直欲言又止。
“子月?怎么了?”
子月慢慢摇了摇头,推开萧宸站起来,微微一笑,“事情办完了?我们回去吧。”说完已经转身先走。
萧宸皱眉,含情目里闪过精光。
黑狼计划暴露,只得按照卫洛说的来做,然而他刚回房,脱去衣服准备就寝的时候,才发现床帐里坐着一个人。
“谁?!”
那人款款拉开床帐,芙蓉如面柳如眉。
“黑大当家真是贵人多忘事,刚才见过。”
“是你。”黑狼一瞬间压下心中惊艳,刚才情况紧急,倒是没多注意萧宸的脸,此时才发现真真是倾城绝色。
萧宸斜靠着床头,懒懒的道,“黑大当家,方才人多嘴杂,楚某没能把话说清楚。”
“什么话?”
萧宸收腿起身,站在床前脚踏上居高临下的俯视黑狼。
“安国公欧阳紫不知道黑大当家可认识?”
黑狼瞳孔皱缩!
“当年安国府宁国府是大赵两大国公府,两位国公也是兄弟,然而---”萧宸微微一笑,不知为什么黑狼却觉得这个笑就是个漩涡,“在大赵末代时,也合该是大赵气数已尽,戍守边关的大将军宁国公功高震主,被大赵君主强加叛国之罪,一门忠烈,全部死绝。”
黑狼双拳握紧,额头上青筋暴起,“闭嘴!”
萧宸悠闲的双手拢进袖子,想起这好像是卫洛的动作,又把手取出来,“就在这时,大夏明贞帝在当时的大赵西部起义,斩木为兵,揭竿而起,天下云集响应,赢粮而景从,所向无敌。就在最后的建宁一站中,安国公临阵倒戈,才促成了建宁一战的结果。”
“你说这些有什么意思?”
萧宸还是笑,“黑大当家不要激动,听楚某把话说完。安国公不同于其他投诚的藩王,这可以说是唯一一位投诚大夏,最后还活着并保留着爵位的国公。
“黑大当家应该知道睿安公主削藩,连斩六位藩王的事吧?睿安公主肃清旧势力时最后只留了安国公。
“一方面是安国公的为人,安国公将自己小儿子折断一条腿以示决心,安了睿安公主的心,另一方面是安国公曾经说过一件事被睿安公主注意起来了。”
黑狼警惕的看着萧宸,“什么事?”
萧宸身体微微前倾,在黑狼耳边轻轻说,“在宁国公府被抄时,安国公将宁国公最小的儿子欧阳宿藏起来了。后来派人护送欧阳宿离开时被盗匪冲散,欧阳宿自此不知所踪。”
黑狼眼底闪过杀意。
萧宸又闲闲的站直。“黑大当家你说,这位应该继承爵位的宁国公在哪里呢?”
“你什么意思?”
“还能是什么意思,当然是劝降了。”萧宸单手向前,“欢迎宁国公。”
黑狼皱眉,“你究竟是什么人?医王谷怎么会参与这种事。”
萧宸笑起来,“实不相瞒,在下的确是出身医王谷,当然在下还有一个身份,就是在下和睿安公主关系匪浅。今日楚某承诺给宁国公的,就是睿安公主的意思。”
黑狼,哦不,应该是欧阳宿,怀疑的看着萧宸,“我凭什么相信你?更何况,现在的睿安公主可不是以前的那个睿安公主了。”
萧宸丝毫不在意欧阳宿的语气,“你觉得纵横十几年的睿安公主为什么会败在萧渊手上?”
“因为萧渊毕竟是皇上。”
“你以为,大夏的皇上那么好当?你以为,睿安公主真的是在无计可施的境地下被关进皇陵的吗?”
“大赵对你不仁,你又何必对他有义。区区山贼有何出路,现在不是照样被南锦乾掌握在手里,光荣宁国府是你,欧阳宿的宿命。”
黑狼眼睛眯起,意味不明。
“就连真心投诚的安国公最后也必须打断自己儿子一条腿,我又凭什么能得到睿安公主的信任?”
“就算功成名就以后落得功高震主,安国府可以名垂青史,然而,宁国府呢?与其窝窝囊囊落草为寇,不如正大光明堂堂正正光宗耀祖青史留名一次。”
“与其没入洪流,不如昙花一现。”
“你想怎么做?”
萧宸缓缓笑起来。
卫洛站在庭院里,卫戍站在身后,“公子,明日启程吗?”
“他去找黑狼了?”
卫戍点点头。
卫洛叹一声气,“原本以为就在眼前,没想到是为自己筑了壁垒。”
“公子,那个楚歌,哪里像是医王谷走出的人,倒像是鬼谷出来的。”
“还是没查出来吗?”
卫戍摇摇头,“现在还未证实他就是医王谷的弟子,医王谷缥缈山忘峰有八位弟子,其中,这位八师弟十分可疑,名叫忘心。
“据传,南锦乾曾经救过一个忘峰弟子,名叫尘不染,我们重点查过此人,是忘峰弟子中的老四,与老八忘心关系十分亲厚。然而,我们发现,尘不染死了以后,这位八师弟也消失了。
“其他几位没有下过山,如果楚歌是医王谷弟子,那么很有可能就是这位消失了的八师弟忘心。”
卫洛抬头看看天上,“他说自己是睿安公主的师兄。”
卫戍皱眉摇头,“还真是不好弄,想查也没个头绪。”
卫洛半晌没有说话,最后叹气,“算了,别查了。他。。。。。。到时候就知道了。”
卫戍只能点头。
院子里一片安静,卫洛低低的说了句什么,随风而散。
“也许,就是你吧?”
曹秀揉着脖颈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冰凉的地上,面前,一把高头椅子上居高临下坐着萧宸。
“楚先生。。。。。。”
萧宸翘着二郎腿,手中一盏琉璃杯,微微一晃,里面紫红色的液体光华四溢。
“曹知府醒了?”
曹秀坐起来,看看四周,正是萧宸的院落。
“楚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萧宸端着酒杯走下来,背靠着曹秀,“曹知府难道还没有认清现状吗?”
曹秀皱眉,“我不明白楚先生什么意思。”
“真的不明白啊。。。。。。”萧宸抿一口酒,“曹大人,你为什么给他们下药呢?”
曹秀脸色一僵,“下官不明白楚先生讲什么。”
萧宸摇摇头,“让我来猜猜。。。。。。令堂。。。。。。”
曹秀一惊,看向萧宸,“你知道我母亲在哪里吗?”
“当然。”萧宸转过身,拍拍手,墨砚将屋子窗户打开,窗边矮塌上坐着一个妇人。
这个妇人明明年纪不大,却一脸老态,尤其是双眼失明。
但是与儿子的心灵相通,让这妇人一瞬间就看向窗外,看向曹秀,无神的眼睛一瞬间似乎亮了起来。
“儿子,儿子是你吗?”
曹秀看到安全的母亲,堂堂三尺男儿一瞬间竟然热泪盈眶。
向着母亲的方向跪倒,膝行向前,一步一叩头。
“是儿子无能,让母亲受苦了。”
妇人挣扎着站起来,手在空中挥舞,“儿子,儿子你在哪?快让母亲摸摸。”
曹秀膝行过去,跪在窗边,接受母亲的洗礼。
妇人粗糙的手指一遍遍抚摸着曹秀的脸,眼中流出浑浊的泪。
“是。。。。。。是我儿子,是我的秀儿。。。。。。”
曹秀出生时,曹秀的父亲,就是黑狼山上的刀疤三就不知所踪,曹秀一出生就体弱多病,妇人听说给男孩取个女孩名字会好养,就给曹秀取了个秀字。
曹秀少年英才,得中榜眼,被分到陈留做知府后,刀疤三才寻上了门,想让曹秀每年给送些财物,曹秀不答应,刀疤三就把曹秀的母亲绑上了山。
这次也是以曹秀给各位武林英雄下药为条件才要把曹秀母亲送下山的。
本来就已经安排人护送下山了,只是被半路杀出的萧宸给抢了拿来做人情了。
“是,我是秀儿。。。。。。”
萧宸在一边看着这母子团聚,眼底似乎涌上了许多复杂的情绪。
可惜她天生含泪眼,根本看不出什么。
墨砚觉得自己是不是眼花了,怎么会看到主子眼中有泪呢?刚揉了揉眼睛打算细看的时候,被墨兰一把拉到旁边,才反应过来,顿时一身冷汗。
这要是让主子知道他看见主子哭。。。。。
墨砚打了个寒兢。
萧宸在这一瞬间,似乎想起了遥远的从前。
大夏皇宫中,谁不知道明贞帝最宠的就是睿安公主。
可又有谁知道,无数个黑夜里,别人还在熟睡的时候,她就要在藏书阁中看书,看不完不许睡觉。
无数个早晨,别的皇子公主还没有起床的时候,她就要在军中校场和一个个上过战场,经历无数生死的将军近身搏斗,不许使用内力的真正的近身格斗。最后一身臭汗,手脚无力,还要自己走回去。
在别的皇子公主赏花捕蝶的时候,她就要背上行囊,远出学艺。
回来后还要承受来自最宠爱自己的父皇的猜忌。
她为什么那么讨厌帝师唐元清,就是那老头拿着鸡毛当令箭。
唐元清一直看她不顺眼她是知道的,毕竟她的所作所为在这样一个酸儒眼中就是离经叛道,丧心病狂,所以她一直能避就避,不怎么和唐元清起正面冲突。
然而,在她负重逃生时,背着几十公斤的东西从沙坑里往外跳却因为刚从校场下来手脚无力跳不出去的时候,唐元清奉着最宠爱她的明贞帝的命令,手拿着鞭子站在沙坑外面,她跳一次跳不出去背上就会挨一鞭子。
这就是最宠爱自己的明贞帝。
所以,萧成,你真的成功了。
你才是真正的最合格的政客,你培养出了一个同样优秀的政客。
谢谢了,我的,父皇。
明贞帝萧成。
“曹知府,叙旧结束了吗?”突然觉得这样的画面特别刺眼,萧宸打断两人,“结束了咱们就来讨论一下正事吧。”
萧宸一拍手,两个手下就抬进来一个人。
刀疤三。
曹秀看着这阵仗,愣了一下,就疑惑的看着萧宸。
萧宸残忍一笑,手中一旋就一把匕首贴着刀疤三的衣服,贴着肚皮划开衣服,露出刀疤三的肚子,高高的鼓着,里面蜿蜒扭曲着许多黑色的虫子。
曹秀不禁脸色一白,嗓间汹涌着差点吐出来。
萧宸一挥手,曹秀母亲就被墨砚手刀劈晕,同时窗子落了下来。
“只要咱们好好谈谈,你母亲就不会有事。”萧宸咧嘴一笑,“这位,就交给你处置,怎么处置。。。。。。随意。”说着将匕首塞到曹秀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