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太平
这个词沐泽还是第一次听说，在这之前他从未想过这个事情。
这个事情在他看来是如此的重大，他连想都不敢想。
而如今，眼前的二师兄却说出了这样的一句话来问他。
这究竟是何含义？
沐泽的回答在寂静的院子里回荡，带着年轻人特有的、尚未被残酷现实磨灭的理想色彩。
李羽听着，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粗糙的陶杯边缘。
“和睦相处…互帮互助…”李羽低声重复着沐泽的话，嘴角似乎勾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但那弧度里没有温度，更像是某种思索的痕迹。“沐师弟，你可知这太平二字，何其沉重？”
他的目光终于从茶杯上抬起，锐利如剑，直刺沐泽眼底。
那目光里不再是平日的温和或修炼时的专注，而是沉淀了太多复杂情绪的东西——有深切的痛楚，有燃烧的仇恨，还有一种近乎绝望的清醒。
“我父母惨死魔族之手时，他们何尝不祈求太平？可太平，从来不是靠祈求得来的。”李羽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砂砾般的质感。
“它需要血与火去浇铸，需要有人去斩断那些伸向安宁的魔爪，需要…有人去做那些见不得光、背负骂名的事。”
沐泽的心猛地一跳。
虽然不清楚二师兄说这些话究竟是为了什么。
但是沐泽能够感受到，二师兄心中的那种祈愿。
“我不知二师兄这话是什么意思。”沐泽开口道，随后喝了一口茶。
“沐泽，我之前说过，你有很秘密，我也希望你能战胜神族，推翻这个大陆法则。”李羽开口道。
“所以我才会来询问你这些事情，不过目前来看我果然没有看错人。”李羽笑了笑。
听到李羽的话后，沐泽的眼神微微一怔，他怎么也没想到李羽师兄竟然会对自己有这么大的期望。
沐泽张了张嘴，显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二师兄……你，你不是也是神族的吗？”沐泽这时不经开口道。
听到沐泽的话，李羽先是一愣，随后哈哈大笑起来。
“对，你不说我都差点忘了，是啊，我也是神族的，可为何会想着能有一个人将神族推翻呢？”李羽笑着摇了摇头。
但沐泽知道，李羽师兄恐怕是为了他心中的道。
“二师兄，我明白了。”沐泽点了点头。
李羽站起身，茶杯里的茶水已经喝光了，他拍了拍沐泽的肩膀道：“接下来你的路只能你自己走了。”
话音刚落，李羽直接转身离去了。
没有多余的话语，沐泽看着李羽师兄离去的背影，心中想起来在塔西坝时自己所说的话。
他要斩尽天下所有神族，斩杀所有欺辱过人族的家伙！
沐泽这时看到桌上有一个请柬，这是二师兄离开时放下的。
沐泽疑惑的将其拿了过来，随后打开一看。
发现这是天道门云长青突破至凝魂境的请柬。
邀请所有门派到此一聚，沐泽眼神微微一怔。
云长青，他还记得，这是上一次羽化门时，他帮助自己挡住姜坤攻击的人。
没想到这么久没有听到天道门的消息，原来是在突破。
这样想着，沐泽决定明日一去，说不定会遇到雪晴他们。
他收起请柬，目光扫过寂静的庭院，掠过柳依亚那小小的坟包，最终停留在自己房间的方向。
一夜无眠，李羽的话语如同烙印，与昆仑镜碎片传来的、似乎更加清晰活跃的微弱共鸣交织在一起，在他脑海中反复回响。
“明日，天道门。”沐泽低声自语，眼中复杂的情绪沉淀下来，化为一种带着审视与警惕的平静。
无论是为了云长青的恩情，还是为了可能的线索，亦或是为了暂时避开星宇师兄那日益明显的探究目光，这一趟，他都必须去。
……
翌日清晨，沐泽换上了一身干净的剑宗弟子服，将请柬收入怀中，便离开了后山庭院。
他没有惊动任何人，悄然下山，朝着天道门的方向而去。
天道门位于百莲城西侧的天道峰，山势巍峨，云雾缭绕，气象比之剑宗更为恢弘。
今日山门大开，彩旗招展，前来祝贺的各路修士络绎不绝，显出一派热闹景象。
沐泽混杂在人群中，收敛气息，低调前行。
“听说了吗？云门主这次突破凝魂境，可是引动了九霄雷动，声势惊人！不愧是天道门百年不遇的天才！”
“是啊，云门主可是只花了两年时间就突破到了凝魂境。”
“这次盛会，连羽化门和几大家族都派了重要人物前来，真是给足了天道门面子。”
“那可不，凝魂境啊，放在整个百莲城都是顶尖战力了！”
周围修士的议论声传入耳中，沐泽面色平静，心中却无太大波澜。
凝魂境固然强大，但在他见识过昆仑镜的玄奥、感受过李羽口中那云端之上神族的阴影后，这份力量显得……似乎还不够。
他更加坚定了寻求力量、探索黑渊的决心。
在执事弟子的引导下，沐泽步入天道门恢宏的正殿广场。
广场上早已摆开了数百桌宴席，人头攒动，仙乐飘飘，灵气氤氲。各派代表、世家子弟、散修高人济济一堂，谈笑风生。
沐泽的目光快速扫过人群，寻找着熟悉的身影。
很快，他在靠近主位的一桌，看到了被众人簇拥着的云长青。
两年多未见，云长青的气质更加沉稳内敛，眉宇间英气勃发，周身隐隐散发着属于凝魂境强者的威压，显然境界已经稳固。
他正含笑与几位年长的修士交谈，举手投足间从容不迫，尽显东道主的气度。
在云长青身侧不远处，沐泽终于看到了那个倩影——雪晴。
她依旧是一身素雅的白衣，气质清冷如雪，容颜似乎比记忆中更添了几分出尘。
她安静地坐在那里，偶尔与旁边的同门低语几句，目光清澈，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
沐泽没有立刻上前，而是找了一个相对偏僻的位置坐下。
他需要观察，也需要思考如何在不引人注目的情况下，与云长青和雪晴接触。
就在这时，一个略显刻薄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哟，这不是剑宗的沐泽师弟吗？怎么，你们那失踪的门主还没找到？还是说……你们剑宗如今已经落魄到，连一个像样的修士都派不出来，只能让你这种先天境的小弟子来充门面了？”
沐泽循声望去，只见几个身着华服的青年修士正朝他走来，为首一人是剑宗不远处的天罗门弟子。
天罗门也是末尾的门派，但他们的弟子比剑宗要多很多，大多数弟子的修为已经到了先天境大圆满。
而眼前这位是天罗门最有天赋的弟子——何程。
他脸上带着嘲讽的笑意，眼神不善地上下打量着沐泽，显然是认出了他，并故意寻衅。
此言一出，周围不少目光都聚焦到了沐泽身上，带着好奇、审视，甚至几分幸灾乐祸。
沐泽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何程的挑衅，像一颗火星，落入了此刻他本就压抑着诸多沉重情绪的心湖。
沐泽缓缓抬起头，目光如冰刃般直视姜坤，嘴角却勾起一抹与李羽昨夜相似的、毫无温度的弧度。
“何程。”沐泽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周围的嘈杂，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平静。
“门主行踪，不劳挂心。至于剑宗是否落魄……”他顿了顿，体内沉寂的龙魂之力微微躁动，一股无形的煞气悄然弥散。
“你，想试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