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姐？”沐泽有些意外，紧绷的神经微微放松，但心底的警惕并未完全消除。
毕竟，清风阁的重建现场空无一人，太过蹊跷。
“答对啦！”苏清雪松开手，轻盈地跳到沐泽面前，脸上带着明媚的笑意，月光洒在她身上，仿佛笼罩着一层薄纱。
她上下打量了沐泽一番，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沐泽你来这里干什么？不会是来……找我的吧！”
说完，苏清雪眼中闪过一丝狡猾的目光。
“嗯，我确实是来找苏小姐的。”沐泽点了点头笑道。
“诶！”苏清雪没想到这呆子还真是来找自己的，不会是对自己有什么感情吧？
苏清雪这样想着，然后看向沐泽的眼睛，发现他依然是那样的平静。
看来自己猜错了，这个呆子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情感？
“你找我是要做什么？”苏清雪开口道。
“啊没什么，就只是有些无聊，正好想到了苏小姐在此地，便过来一看。”沐泽开口道。
听到沐泽的话后，苏清雪点了点头，随后道：“诶，原来只有在无聊的时候，你才会想起我来啊”
苏清雪戏谑的看了一眼沐泽，沐泽见苏清雪这样说话，便开口道：“不……不是的，我……”
见沐泽如此慌张的样子，苏清雪噗嗤一笑，随后道：“你是不是每时每刻都在想我？”
“啊，我……”沐泽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每时每刻都在想着苏小姐？
这似乎还从没有发生过，至少从目前来看。
见沐泽如此呆愣样，苏清雪扶了扶额头，开口道：“行了，我就不为难你了，你最近怎样？”
苏清雪看着沐泽，她不知道沐泽最近如何，也不清楚剑宗最近的情况。
“大师姐的伤势变得怎么样了？”苏清雪又一次开口道。
“嗯，大师姐的情况已经很好了，应该一个月左右就能恢复过来。”沐泽开口道。
两人站在这里，似乎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题要好一些。
“苏小姐，我想问一下你们不是在重建清风阁吗？可为什么我没有看到其他人？”沐泽立马开口问道。
听到沐泽的话后，苏清雪笑道：“这个啊，难道你不知道今天是什么节日？”
节日？
说实话沐泽还是真不知道，便道：“抱歉苏小姐，我还真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节日。”
沐泽说完，挠了挠后脑勺，看沐泽如此呆愣的样子，苏清雪道：“今日是百莲城的祭祀日，因为多年前百莲城发生了遇害，无数勇士在这一天死去，而为了纪念他们，这一天便被称为祭祀日。”
苏清雪看向天空上的圆月，眼神十分的忧愁，她转身道：“我们去其他地方转转吧，等清风阁真的重建完成后，我一定会第一个告诉你的。”
说完，苏清雪便朝着百莲城城中心走去。
沐泽看着苏清雪离去的背影，转而跟了上去。
沐泽跟在苏清雪身后，两人并肩走在寂静的街道上。
百莲城今夜确实不同往日，家家户户门窗紧闭，只有屋檐下悬挂的白色灯笼在夜风中轻轻摇曳，散发着微弱而清冷的光，将青石板路映照得一片惨白。
空气里弥漫着香烛燃烧后的淡淡焦糊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肃穆感。祭祀日的氛围，沉重得让人有些喘不过气。
“所以，大家都去城郊的‘英魂祠’了？”沐泽打破了沉默，低声问道。
他理解了为何清风阁工地空无一人。
“嗯。”苏清雪点点头，脸上的戏谑也收敛了几分，带着一丝追忆的怅惘，“不仅是工匠们，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各大门派的代表，都会去。祭奠那些在百莲城几次大劫难中牺牲的先辈英烈。尤其是……十几年前那场几乎毁掉半个百莲城的兽潮。”她顿了顿，声音更轻了，“柳家……当年也是抵御兽潮的主力之一。”
提到柳家，沐泽的心猛地一沉。柳家被城主府灭门，而城主府又被“阿沐”所灭。这祭祀日，对柳家而言，更像是一场迟来的、带着无尽冤屈的集体葬礼。
苏清雪似乎察觉到了沐泽情绪的变化，侧头看了他一眼，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道：“我爹带着清风阁的核心成员去了英魂祠代表清风阁致祭。我嘛……不太喜欢那种过于沉重压抑的氛围，就找了个借口溜出来了。”她努力想让气氛轻松些，“正好，遇到你这个同样无聊到乱逛的家伙。”
沐泽勉强笑了笑，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扫视着空旷的街道和那些在风中摇晃的白灯笼。
这份寂静和肃穆之下，仿佛潜藏着某种难以名状的不安。
剑宗门主贪婪的眼神、叶尔的阴影、还有这百莲城波诡云谲的局势，都像无形的绳索缠绕着他。
两人拐过一个街角，前方是一条更为狭窄的老巷。
巷子深处，一个佝偻的身影正费力地将一盏白灯笼挂在一户破败人家的门檐上。那身影异常瘦小，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麻衣，动作迟缓而僵硬。
“老人家，这么晚了，需要帮忙吗？”苏清雪心地善良，见状便快步走上前去询问。
那身影闻声，缓缓地、极其僵硬地转过身来。
月光和灯笼的微光映照下，露出一张布满深刻皱纹、如同风干树皮般的脸。
他的眼睛浑浊不堪，眼白占据了大部分，瞳孔缩成极小的一点，直勾勾地盯着苏清雪和沐泽。
他的嘴唇无声地嗫嚅着，像是在咀嚼着什么，又像是在念诵无人能懂的咒语。
一股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
苏清雪被这眼神看得心里发毛，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沐泽则瞬间警惕起来，不动声色地挡在了苏清雪身前半步，体内龙血带来的强大感知力让他捕捉到了老人身上一丝极其微弱、却令人极度不适的气息——那不是活人应有的生机，更像是一种……腐朽的死气，但其中又夹杂着某种执念般的波动。
“老人家？”沐泽的声音沉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查意味。
那干瘪老人浑浊的目光在沐泽脸上停留了片刻，尤其是他挡在苏清雪身前的动作。
他那如同枯枝般的手指微微抬起，指向沐泽，然后又指向苏清雪，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气音。
他的动作极其诡异，像是在确认什么，又像是在进行某种古老的仪式。
突然，他那双浑浊的眼睛死死盯住了沐泽的眼睛深处！沐泽只觉得一股冰冷的意念瞬间刺入脑海，并非攻击，更像是一种仓促而疯狂的窥探。
剑灵在沐泽识海中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嗡鸣，瞬间隔绝了这缕意念。
老人身体猛地一颤，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反弹，浑浊的眼珠剧烈地转动了一下，脸上干瘪的肌肉扭曲出一个极其怪异的表情——混杂着难以置信的惊惧和一种……近乎疯狂的激动？
“你……你……”他嘶哑地挤出两个模糊不清的字，声音如同砂纸摩擦。
他的目光死死钉在沐泽身上，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恐惧、激动、怨毒、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仿佛找到猎物的兴奋？
沐泽心中的警兆瞬间飙升！这老人不对劲！绝不是一个普通的祭祀日挂灯老人！他体内那沉寂的龙血也似乎受到了某种刺激，开始隐隐鼓荡，一股强大的威压几乎要不受控制地透体而出。
就在这时，老人浑浊的眼睛里，竟然缓缓渗出了两行浑浊的泪水！
泪水顺着他沟壑纵横的脸颊滑落，在惨白的月光下显得格外诡异。
他不再看苏清雪，而是用那双淌着泪、充满疯狂与悲怆的眼睛，死死地、一眨不眨地锁定着沐泽。
他的嘴唇剧烈地颤抖着，似乎想倾尽全力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语，却只能发出“嗬……嗬……”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哑声。
他那只枯瘦如柴的手，颤抖着伸向自己破旧的腰间。
苏清雪早已被这诡异的一幕吓得脸色发白，紧紧抓住了沐泽的衣袖。
沐泽全身肌肉紧绷，精神高度集中，随时准备应对任何可能的变故。
他死死盯着老人那只伸向腰间的手——那里似乎藏着什么东西？
然而，就在老人的手即将触碰到腰间一个破旧布囊的瞬间——
“呜——呜——呜——”
低沉而悠长的号角声，如同远古巨兽的悲鸣，骤然从百莲城中心的“英魂祠”方向传来，穿透寂静的夜空，回荡在每一条街巷。
这是祭祀仪式即将正式开始前的号角！
这突如其来的号角声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力量，瞬间打破了巷子里诡异凝滞的气氛。
那如同枯木般的老人，浑身猛地一僵。
他眼中的疯狂、激动、泪水瞬间凝固，紧接着，那浑浊的眼珠里只剩下一种深深的、刻骨的恐惧！
他像是被这号角声惊醒了某种可怕的记忆，又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所驱赶。
他最后看了沐泽一眼，那眼神里充满了不甘和一种令人心悸的警告意味，然后猛地转身，动作快得完全不像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以一种近乎鬼魅般的速度，踉跄着、却又异常迅捷地冲进了旁边一条更窄、更黑暗的岔路深处，身影眨眼间就被浓重的黑暗吞噬，只留下巷口那盏刚刚挂好、还在微微晃动的白灯笼，以及空气中残留的、若有若无的腐朽气息。
“他……他……”苏清雪惊魂未定，指着老人消失的方向，声音有些发颤。
沐泽眼神锐利如鹰隼，死死盯着那片黑暗。
刚才那老人腰间布囊露出的一个微小边角……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但那材质和隐约的纹路……竟让他感到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柳……”沐泽的瞳孔骤然收缩，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
那个布囊的样式，他似乎在柳家见过！虽然不敢百分百确定，但那股强烈的直觉冲击着他的心神。
这个诡异出现的老人，那疯狂的眼神，那浑浊的泪水，那指向自己的手指，那腰间的可疑布囊……还有他最后看向自己的那一眼——那绝不是看一个陌生人的眼神！
“苏小姐，你认识他吗？”沐泽沉声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凝重。
苏清雪使劲摇头，脸色依旧苍白：“从未见过！百莲城这么大，底层讨生活的老人很多，但这个……太奇怪了，太吓人了！他看你的眼神……就像……就像认识你很久很久，又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沐泽默然。他心中的疑云如同这祭祀日的夜色般浓重。
这个老人的出现绝非偶然。他冲入黑暗前最后看向自己腰间的动作……他到底想拿出什么？那个疑似柳家的布囊里，藏着什么秘密？
祭祀日的号角声还在持续，一声声敲打着百莲城的夜晚，也敲打在沐泽紧绷的心弦上。
这个夜晚，似乎才刚刚开始揭开它诡异的面纱。
“看来，这百莲城的水……比我想象的还要深得多。”沐泽望着老人消失的方向，声音低沉，眼神冰冷如寒潭。
他隐隐感觉到，这个诡异的老人，或许与柳家灭门案，甚至与城主府、与这百莲城隐藏的黑暗，有着某种不为人知的联系。
而自己，似乎已经被卷入了漩涡的中心。
沐泽看向前方的那老人离去的背影，眼神变得凝重起来，那个人究竟是谁？
为何会给自己这样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