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
烈日响午,一位身着玄衣,两颊满是须髯的而立男子,正往镇南镖局后院走去,因步伐匆匆,很快便走到了许予娘子专门安排给卓慕歌的住所。
一入院门,就瞧见一颗大树下,一个正蹲在地上,无聊堆积着木头的孩子,这孩子年纪不过小五,生的精致可人,十分招人喜爱。
仅一眼,男子的眼神都不由柔和了些许,他环顾周遭一圈,在没见到什么人后,遂走进,轻声问道。
“旷儿,你娘亲呢?”
卓旷抬眸,见是镇南镖局的安奇,小嘴微嘟,澄澈双眸带着一丝不开心。
“娘亲刚刚进屋休息了。”
男子自是注意到了他的不开心,但并未在意,略显焦急又问。
“卓姐儿呢?”
“卓姨有事出去了。”
他幼嫩的声线微沉,其中不愉很是明显。
这也怪不得卓旷见了他不开心,自前几日卓慕歌住进了镖局后,因镖局内的大夫出了事,无法替镖师看病,安奇便麻烦了卓慕歌暂代镖行内大夫一职。
昨日也不知何故,镖局内一堆人受了重伤,卓慕歌忙了一天一夜,直至今晨方才回院休息,满脸疲累模样的,卓旷心疼的紧。
思及此,卓旷抿了抿小嘴,起身戒备的望着安奇,用着软糯可人的声线,认真严肃开口。
“娘亲刚睡下,安叔不能打扰娘亲休息,若是有什么事的话,安叔可以等娘亲醒了再说。”
安奇也知麻烦了卓慕歌甚多,闻言,轻叹口气,思及白青吩咐他的事情,面上焦虑一闪而逝。
他马上得提前出镖了,镖单正是卓慕歌下的寻卓娘一事,因在东陵内找不到有用的消息,他只能带着镖师去往北越探查。
犹豫了一下,他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掏出时,无意将一个拳头大小的木鸟弄掉。
他立即捡起放到桌上,并把一封信递到了卓旷面前。
“安叔可以不打扰你娘亲休息,不过,旷儿得帮我把这封信交给她。”
卓旷眨巴两下大眼,盯着木鸟,有些专注。
闻言回过神,小手接过他递来的信件。
“好。”他随口点头说道。
许是担心卓旷年纪太小,容易忘事,安奇抬手欲捏捏他肉肉的小脸蛋,开口叮嘱。
“这可是急事,旷儿莫要忘了。”
卓旷向来不喜除了卓慕歌卓姐儿之外的人碰他,见手伸来,微后退了一步。
待见安奇把手放下后,方重重点头,很是认真地应下。
“安叔放心,旷儿不会忘的。”
安奇笑笑,也不介意他避开自己的手。
交代了信件后,便欲起身离开,可刚走两步,看了一眼桌上木鸟的卓旷喊住了他。
“安叔,你落了个东西在桌上。”
闻声,安奇方才想起自己掉落的木鸟。
他回过身,匆匆执起木鸟便要收入怀中,低头之时,却无意瞧见了卓旷堆积在地上木头,收起动作停顿了下来。
状似无意抬眸,扫过卓旷盯着木鸟好奇的目光,将木鸟放到了桌上,爽朗大方笑言。
“这是我昨日在街市买来了,是个新奇玩意,能走能跑,但于我用处不大,旷儿若是喜欢,那便赠与你了。”
卓旷眼前一亮,清澈双目满是欣喜。
“多谢安叔。”
安奇笑了笑,伸手揉了揉他的发。
卓姑娘给的铜钱足够多,此镖过后,他便凑足了财帛给他的心上人赎身,兴许不久,他也能有这么可爱的孩子。
暮色苍茫,夜幕将至。
因惦记着卓旷还未用膳,怕饿着他,卓慕歌休息了两个多时辰便起床了。
她揉着酸疼后颈,走出房门,望着屋外昏黄暮色,连声唤着卓旷。
刚叫了一声,屋外大树下响起了卓旷的声音。
“娘亲,旷儿在这。”
自响午后,卓旷一直待在树下,未曾挪步,听到她的呼唤声,方咧开温暖笑容,起身对她招手。
卓慕歌眼神柔和下来,快步走去,一边说道:“旷儿饿不饿?要不要娘去给你做碗阳春面。”
她厨艺不佳,唯一拿手的也只有阳春面,而旷儿也最喜欢吃。
“旷儿不饿。”
再度蹲回到树下的卓旷奶声奶气地回道。
瞧见他专心地不知在做些什么,卓慕歌很是奇怪,她走近细看,却只见卓旷摆弄着,满地被拆得七零八碎的木头零件。
“这些是何物?怎拆得零零碎碎的?”她蹲下好奇询问。
卓旷闻言,露齿开心一笑,没有回答,而是动手极快的将地上零件重铸起来。
不过片刻功夫,零件便拼凑成了一只飞木鸟。
“娘亲你看。”
卓旷伸手在木鸟底盘转了什么东西,忽的,这木鸟竟拍着翅膀摇摇晃晃的飞了起来,飞了一会儿,忽又落地摔在了地上。
卓慕歌面露惊讶之色,伸出手,却未曾碰触木鸟。
“这是旷儿亲手做的吗?”她惊讶询问卓旷。
卓旷却摇了摇头。
“不是,这木鸟是安叔送给我的,不过安叔送的不会飞。”
响午后,因对这木鸟的好奇,他便把它拆了重建,重建后他发觉加几根树枝,这木鸟就能飞起来了,实在有趣。
闻言是送的,卓慕歌眼中的惊讶方才散去,却未多深思他后一句话。
提起安奇,卓旷想起了信件。
“娘亲,安叔响午来找娘亲,让旷儿把这个交给娘亲。”
他从怀中拿出信件,昂着头,将信件递给卓慕歌,在她接过后,一把扑入了她的怀中。
信件?
卓慕歌露出疑惑神色,一手着卓旷,一手翻看着信封。
目光触及封面,上面潦草白青二字映入眼中,顿使她更为好奇,连忙打开信封。
“慕歌亲启……”
信中所言不多,卓慕歌却知写信的人定然不是白青,而是许予娘子。
其内容便是告知卓慕歌,她在长安时,无意发现了些关乎北越玉佩主人的消息。
当年——
卓娘运送的那场人身镖单中,不仅是只有玉佩主人,还有与玉佩主人买下的一个艺妓。
这艺妓有幸活了下来,且就在她和卓姐儿去过的玉红楼,若想要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事,需得问问这艺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