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歆……你怎么在这儿？”
“我……我……我朋友转院过来了，刚我在外面……正好看到你，所以……”她该能想到来了很可能会碰到南羽杰的，这时候只能随便胡诌了个理由。
而南羽杰也没有多想，只是又瞥过了目光，一时没再说话。
成可歆这才注意到他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连眼眶都在泛红，而身体在紧绷着，似乎连手臂也在微微发颤……
这样的南羽杰，是她想象不到的。而这样的南羽杰，却让她心慌不已，“你、你在这儿，是出了什么事吗？”她不得不试探地问。
而南羽杰在她探究的目光下有些掩饰性地扒拉扒拉头发，终是没能躲得过一般，断断续续地开口道：“我大哥……是我大哥，我不知道是怎么了……反正他受伤了，流了很多血……”
成可歆强忍着狂跳的心脏，就连攥紧的指甲也嵌入了掌心里，“那他……他现在，怎么样了？”
“医生说，左臂的筋骨断了。手术已经做完了，人还在麻醉中，没有醒。”说到这里，他牵出一抹短暂的乃至不好意思的笑，“可歆你知道吗？刚才、刚才我真的非常害怕。我没见到过我大哥受伤，我真的吓坏了。”
这一刻，这个平日里春风和煦的大男人，放下了所有的防备，似乎成了一个脆弱的小孩子。他真的和南弈轩的感情很深啊，很深很深。
南羽杰自窗边的长椅坐下来，拳头还攥得发白，成可歆觉得自己这时候，该要安慰一下他，或者，是让自己能冷静。她也过去，坐在了他旁边，思忖着该怎么开口，而她分明满心思想的是，他在哪个病房。
还未及她开口的时候，南羽杰便喃喃出声了：“我上次这么怕的时候……是妹妹急救的时候。”
妹妹？没听说南家还有个妹妹啊。
“思芸从小就特别的可爱特别的漂亮。我和大哥都特别的喜欢她，尤其是大哥，对她好的没话说。她就像个小公主一样，被爸爸妈妈，被大哥捧在手心里呵护着长大，没骂过一声，没打过一下，更没让她受过一点点委屈……”
成可歆安安静静地听着，听着他好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好像是在讲着一个美丽的童话。她听着，不想打断。
“直到思芸上大学了……可能就因为从小所有人都对她太百依百顺了，那个时候，她却执拗地喜欢上了一个坏男孩，就是那种赌钱、飚车、酗酒无所不干的小混混……还有、吸~毒……”
吸~毒！这两个字好像两根尖刺，直戳入了她的心口，让她惊颤了一下，脸色泛了白。
“家里人都很生气，阻止他们交往，可思芸就像是被灌了迷魂汤一样，和我们所有人对抗，还离家出走要去和那个男人私奔。大哥找到她的时候，怎么也没想到……她也染上了毒~瘾。等她自己意识到错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清醒的时候，她会哭着说她会听话，再也不碰那东西，可毒~瘾上来的时候，她就好像谁也不认识了，乱叫乱咬，跪在地上见人就求着给她吸一口，哪怕就一口，她就什么都愿意干……”
“我知道，那个时候大哥痛苦极了。他想尽一切办法想要帮思芸戒~毒，可是，哪有那么容易……他甚至把自己和思芸关在一个暗无天日的地下室里，不吃不喝，就那么一起扛着，他被思芸咬得胳膊上血迹斑斑，也没舍得打她一下……可是，思芸还是跑了，大哥也大病了一场……”
许久，他再没有说话。
“后来呢？”成可歆开口想要追问，发出的声音竟如撕裂般干哑。
“后来……思芸因为吸毒过量被送到了医院急救，我们才算是又找到了她……可是，太晚了，毒品伤害了她的脑神经，救活了她，却已经变成了……傻子……”
“妈妈接受不了，病倒了。爸爸发誓他再也没有这个女儿。后来大哥带她去了英国的疗养机构，五年了……再没回来过……”
静默……一切都隐入了静默……
直到他努力地吸吸鼻子，再调整着自己的呼吸，才又涩涩地道：“抱歉，这么晚了，给你说了这么多废话。”
成可歆摇头，重重地摇头。
而他再长长呼出一口气，紧攥的拳头才缓缓放开，“没事的，我大哥那么强健的人，没事的。我刚才就是太急了。谢谢你听我说了那么多，我现在没事了。谢谢。”
成可歆只是摇头，而一股又一股的酸涩却控制不住地直向上涌来，哽着她的喉咙，冲击着她的眼眶，酸涩得不能自已。
“可歆……你，还好吧？”
“呃？”
“你额头，怎么了？”适才发现了她额头的红肿，南羽杰想要伸手触碰一下，成可歆却反射性地站起了身。
脸颊溅上的血迹已经清理干净，可被枪柄砸下的红肿越发明显了。成可歆摇摇头，“只是……不小心撞到了。”
“真的没事吗？”
“没事，没事……”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脚步退了退，很想要去某一个病房看一眼，可是……脚下却像灌了铅，挪不动了。
南羽杰也站了起来，“你脸色不太好。”
“我……可能是没睡好。”
“我还耽误了你这么久，快回家休息吧。”
“那、那你也休息吧。”
南羽杰抬手指了指旁边，“我等我大哥醒来。”
==========
成可歆第二天，像往常一样，又开始加入了新员工的培训。只是，听着主管在上面讲着，整颗心思却都恍恍惚惚的，魂不守舍。
午餐的时候，张乐琦不免又要追问她昨晚跑去了哪里，她只能搪塞说是不放心朋友，就去陪了陪她。张乐琦将信将疑，也只能交待她多多注意安全。
而同时，成可歆也知道了，南羽杰一直都没有来过金宇，就连下午的会也取消了。
难道……他还没有醒？成可歆一颗心更加忐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