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这时候可不能死了,若是这样死了,只能说是因为收到了诅咒,让老将军人心惶惶,无关他人罢了,说严重点儿,也只是处死这一个老道士,与别人无关。
牛鼻子老道根本不会什么医术,老太太突然要死了再给老太太吃两颗药丸子,就是不死也得吃死。
余姚突然觉得陈子涵现在和她非常有默契,都不想让老太太这么快死掉,两人快速的整理好衣衫,急急忙忙赶了过去,途中陈子涵赶忙交代了余姚几句。
“将军放心吧,老太太可能因为怒火攻心,再加上这阵子调理不当才会晕厥,应该死不了人。”
具体的余姚又哪里知道,等到了老太太正屋的余姚被里里外外层层包围的人弄得有些怔楞,将军府什么时候有这么些人了?
又特别注意了屋里格局的余姚有些发愣,明明就是一样的,为什么只一夕间消失不见,就是给人的感觉都变得不一样了。
陈子涵以老太太长孙的身份,轻松地带着她走到了窗前,娇小的她透过老夫人和二夫人的身形,看着老将军神色涣散的矗立在一旁,这个晚上经历的太过梦幻。
风中似乎还能闻到烧焦的味道,他女人、孩子弥留的痕迹,转眼间生他、养他的母亲已经从垂暮到了垂危,他这一辈子到底造了多少孽?
萧贵妃坐在老太太的床头,好看的凤眸拿不定主意的小声叫着老将军,而沉浸在悔恨当中的老将军又哪里理会得到,倒是老夫人在一旁咋咋呼呼了起来。
“老太太莫不是不行了吧?这时候去哪里找大夫,贵妃娘娘身为老太太的嫡亲侄女儿怎么不去宫里给请个太医呀?”
老夫人的声音在这个分外沉重的屋里显得尖酸刻薄,不禁让人把目光全看向了一双眼睛紧紧盯着自己老爷的萧贵妃。
萧贵妃是昨天晚上秘密进府的,若不是老太太今天闹这么一出,她们还不知道,老夫人虽然不知道老太太和萧贵妃两人在搞什么鬼,可也不想平白无故的遭受这等恶毒诅咒。
一直在府里面是个透明一样存在的陈若明此时站在门口,望着里面将老太太围得紧紧的众人,嘴角泛起一抹冷笑就消失了。
众人意味不明的目光让萧贵妃为之一愣,弥补道:“刚回儿已经让嬷嬷拿着令牌进宫了,只是宫里现在都是给贵人诊治的老太医,本宫尽量。”
对萧贵妃来说来不来都没有关系,事情已经这样了,损失一个小小天师根本不值一提。
已经尽量让人去请大夫的众人,现在只能继续等下去,余姚看着众人除外老将军其他人都没怎么伤心,就像要死的事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一样,只听陈子涵问道:“早上的时候老太太身子还很健朗,怎么忽然间就晕倒了?”
明知故问,陈子涵虽然没看见当时场面可也明白的差不多,现在又来瞎扯淡装糊涂。
听陈子涵的话众人忽然从沉默中反应过来,陈子涵也是陈家子孙,虽然搬出去了可到底血脉相连,想必还不知道被诅咒的事情。
陈子涵就三个儿子,二夫人那个待死不拉活的没什么,只是苦了已经长大成人的两个了,初时余姚第一次进府就对她尖酸刻薄的五姨娘幸灾乐祸道:“常胜将军还不知道吧,老太太刚才杀了人了,喏,现在外面还火光冲天呢。”
说着还搓了搓胳膊,“您是不知道当时那个场面呦,噼里啪啦的夹杂着呜咽声,老太太这是造孽,这是应验了!”
五姨娘本就是歌姬出身,话里话外都是嘲讽,可让人听来总觉得少了一丝韵味儿,倒是让人厌恶不起来。
陈子涵到没到现场估计只有余姚一个人注意了,不管事情有没有那么糟糕,这日子也得过下去。
五姨娘见陈子涵没有动怒,有些扫兴,不过她的目的不是陈子涵而是老夫人,陈若明可是老夫人嫡亲嫡亲的儿子,反正她孤家寡人一个,就算不得好死又能怎样?
“陈家子孙男子世代为太监,女子代代为娼,这就是陈家以后的下场,若不是老太太执意要烧死自己的亲孙子,现在应该活的好好的。”
五姨娘此时觉得有些可惜,老夫人铁青着脸怒斥着奴婢把五姨娘这个下贱胚子拉出去关起来,努力平息着怒火。
经五姨娘这么一说老夫人忽然觉得现在最要紧的事情不是管老太太的死活,而是赶紧请人做法,给那两个死人超度,赶忙吩咐身边的嬷嬷,“嬷嬷天亮就赶紧去法门寺的大师过府做法给人超度,香油钱让人现在去账房支去,记住一定要多给。”
以往谁家死人了怕被厉鬼缠身都是请道长做法,为了能过的安稳老夫人可算是下了血本,法门寺的香油钱一贯高的离谱,更不用说是因为这种事情了,就是倾家荡产她也不能让那两个贱人诅咒她儿子。
意外赞同的萧贵妃做起了好人,“是该请人好好做做法,去去晦气。”
余姚不知道这种诅咒有没有时效,她听老人说吓到十八层地狱的厉鬼,日日用魂魄诅咒生前所恨之人,直到解脱。
老将军茫然的听着众人七嘴八舌的话,突然觉得这些人都不认识一般,冲了出去。
萧贵妃看着老将军瞠目结舌的举动,赶忙吩咐道:“快,快拦着老将军!”急忙起身的萧贵妃跟着走了出去,入目的黑让她想起了什么,对众人道:“本宫忽然想起了还有些事情没办,你们好好照顾老太太吧。”
趁着大家转身去门口的空挡,余姚借着陈子涵的遮挡迅速的给老太太把脉,有翻看了一下眼皮,见瞳孔没有扩散的趋势,冲陈子涵点了点头。
他们算是最后离开老太太那里的,萧贵妃离开之后,那些姨娘慵懒的跟老夫人告辞,就连二夫人因为担心冬儿的身子也赶忙离开了,徒留老夫人一个人守着老太太。
不是老夫人不想离开,萧贵妃临走前的那一眼让老夫人心惊,很是后悔不该把话说的太绝,萧贵妃再怎么样也有二皇子撑腰,可她除了一个儿子什么都没有。
原本还以为会闹得天翻地覆的余姚没想到会这样草草收场,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不过去,她拉着陈子涵往冒着青烟的落雁阁走去,空荡荡只剩下灰烬,被风吹着四处飘荡,也许这样就能四处飘荡。
“不知道我死后会不会这样自由,可以随风飘荡。”
不知道为何会有此感慨的余姚莫名有些悲伤,人都死了她还有什么课缅怀的?不知道上辈子她死后又没有为自己流泪,有没有人还记得曾经存在过一个姚姚。
看着略显凌乱的残骸,不屑道:“但愿你死的不会太过凄惨,不然本将军心事来潮想给你上柱香都不知道去哪里找坟头!”
原本还在感慨的余姚在听到陈子涵这句话,瞬间没了伤春悲秋的情绪,也许她真应该敲开陈子涵的脑袋悄悄里面是什么构造,就算她死了这人也不一定会流恋,还说什么狗屁烧香?
“姚儿哪敢劳烦将军给死人上香,不过若是将军一不小心死在了姚儿前面,姚儿肯定每逢清明周年去看将军,如何?”你不是找不到她的坟头吗,那她找你的坟头好了。
丝毫没料到余姚会这样说的陈子涵顿时没了好脸色,甩袖子县域要一步离开了。
余姚看着陈子涵离去的背影,向灰烬的中央走了过去,“烧的真快,死了也好,二十载转瞬而逝,何必为了需有的浮华浪费,不敢的死去又留下了什么。”
灰烬上面只留下了摇摇欲坠的发簪,这个被青丝缠绕的东西在这辉煌的一刻印证了真金不怕火炼,此时留下来又有什么用,无人缅怀,徒留悲凉罢了。
簌簌的风声转而变成狂风,余姚站在院子听着风发出呜呜的声音,不知道今晚会有多少人睡不着觉,这个时节本不应该有这样的天气。
眼见就要天明了的余姚和衣而卧,不理会一直扶手在案的陈子涵,也不知道请来的太医什么时候到,还是根本就被挡在了皇宫门口。
萧贵妃为了圆谎肯定不会允许有纰漏发生,很有可能会联合二皇子一起让这件事情消弭,老太太活过来最好,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最重要的东西已经拿到了。
睡的不是很深的余姚清楚的知道鸡刚打过三次鸣的时候陈子涵出去的,也不知道做什么去了,她现在也不着急,等上午的时候她再去拜访老太太的天师,顺便看看胭脂姑娘的亲娘。
昨儿晚那场热闹成了老将军府里的禁忌,人人自危,只是一大早就有好多丫鬟去老夫人那里请求离府,被老夫人大骂着没了声息。
在老道士那里呆了一晚上直到天明才离开的萧贵妃,一大早没跟任何人说匆忙离开了将军府,到最后她也不知道这个女人上这里来干嘛。
“你来做什么?”
看到余姚出现在屋里,老夫人语气很是不友善,不用想外面已经把将军府遭诅咒的事情传的沸沸扬扬,可怜他的儿子到现在还没娶到好人家的闺女,以后更改找不到了。
老夫人看陈子涵不顺眼,看她更不顺眼,不过她不在意,“来这里当然是看望老太太来的,不然老夫人会觉得本夫人闲得无聊找您来聊天?”
站在床头的余姚看着床上苍老的老太太,也不知道醒过来了没有,倒是老夫人很是清闲,没好气道:“不用看了,这老太婆死不了,天天修炼长寿之术还能死了的?”
老夫人巴不得这老东西赶紧死,省的活着碍眼,只是际遇萧贵妃让她干的事情,这才没有陈思雪上加霜。
“老夫人似乎很不喜欢老太太,生老病死人之常情,老夫人也不要着急,说不准轮到谁不是?”
狠狠瞪了余姚一眼的老夫人带着丫鬟走了出去,萧贵妃只是让她看着,又没说过寸步不离,反正余姚现在在这里,老太太就是死了她也可以推脱说是余姚弄死的,正好一并除了这两个人。
老夫人一走,余姚觉得方便了很多,让阿四守住门口,把老太太的正房里里外外都查了一遍,很平常,一点没有那天的痕迹。
这可就怪了,不可能一点蛛丝马迹都不留下,难道是她错过了时间?
道家做什么事情都讲究天时地利人和,早了晚了都不行,难道前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想了半天也没想到前天是什么日子的与啊哟在老太太这儿左翻翻又翻翻,就连老太太床上都没放过。
看着手上巴掌大的布娃娃,余姚摩擦着娃娃脸上狰狞的面容,浸过血迹的身子安心的把她又放回来老太太枕头底下,这么明目张胆的诅咒也不知道是谁。
有些幸灾乐祸的余姚冲床上昏迷的老太太笑了笑,不期然对上床上精明的双眼,鹰隼一样的眸子发着冷冷光芒,仿佛盯上猎物的豹子。
尴尬笑了笑的余姚关心道:“老太太身子还有那不舒服,我这就让人去请大夫。”
匆忙喊人的余姚心里一阵唏嘘,也不知道老太太什么时候醒的,心里感慨这老妖婆还是死掉的好,活着怪渗人的。
什么都没说的老太太阴森森的笑着,等到外面传来脚步声的时候老太太有闭起了眼睛,心有怀疑的余姚也没敢凑过去看,害怕这老婆子会做出什么怪事。
余姚觉得老太太这一家子都够怪的,心里还盘桓的白衣女子和瘦骨嶙峋女人的诅咒,又接触到老太太这眼神,不禁总是将这些诡异的事情串联在一起。
错开步子的余姚听着进来的女人叫着婶娘,才发现这个女人是被她带进来的胭脂娘,忽然被质问道:“不是说婶娘已经醒了吗,为什么还在昏迷?”
没时间理会这女人的余姚带着阿四直接去了二夫人那里,很是替二夫人悲哀,二夫人这一辈子所托非人,经历的事情更是千奇百怪。
她还好,可二夫人不一样,她已经被现实磨掉了所有的坚强,剩下只有一颗陪伴儿子的心,现在这个梦也要被打破了,不难过才怪。
因为大清早冬儿就发起了高烧,二夫人院子很是忙乱,时不时的有人端着热水进出,丫鬟们更是低沉着一张脸,路上总是听到一些人细细碎语,更有人直接说成了报应、诅咒,千奇百怪的。
愁眉苦展的二夫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天的事情变得更加憔悴了,照顾冬儿也是心不在焉,看着余姚就像找到主心骨一样把丫鬟全都轰了出去。
“姚儿你说怎么办,我不能将冬儿交给那个天师,昨天的事情明明就是那个天师搞的鬼,都怪我,若不是因为我犹豫不决听信谗言,冬儿现在也不会这样子。”
二夫人现在坚信余姚就是她的良人,几乎把所有的事情都跟余姚交代了个清楚,包括老太太的不正常,还有昨天的奇怪。
原来昨天二夫人紧紧攥着她的手并不是因为害怕,而是恐惧,发自内心的恐惧,原来她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出,却没想到来得这么快,快的那个女人连孩子都没生下来。
“你知道为什么没有和老将军说这件事?”
既然老太太和二夫人说过那两个人是祸害,为什么当初没有直接把两个人送出去,反而留了下来,她很是奇怪,“这么说老太太并不是因为听信府里那个老道士的话烧死那两个姐妹的。”
轻微点了点头的二夫人继续道:“当时我还奇怪老太太明知这两个人是祸害为什么还要留下那两个人,直到花儿姑娘怀孕被老夫人一说我才明白,原来老太太根本就是想要将那两人送给大少爷的,只不过除了一么一档子事,就没送成。”
要说先前她不知道,她还能忍,现在知道了她更不用对这个死老妖婆客气了,先不说她,就是陈子涵也是她亲孙子,她就狠心把想要借由这两个女人祸害死陈子涵。
也不知道陈子涵知道事实会咋样,反正她是忍不了。
“那女人怀孕,老太太明知道陈子涵不会要,为什么最后还是把那两个姐妹花留下来了?”
摇了摇头的二夫人也不清楚,“也许是心疼花儿姑娘肚子里的孩子吧。”这样说连她自己都不相信,更不用说余姚了。
她一直以为老太太对陈子涵是不同的,直到现在她更相信了,不同的想要杀死自己的亲孙子,怪不得陈子涵早早的独立成府不愿回到这里,原来还有这么一出。
痛定思痛的余姚巴不得赶紧回去,她是常胜将军府的人,还是赶紧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这便宜地方实在不适合他们在这里长时间呆下去。
“先不说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冬儿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办?”
这是个实际的,二夫人除外老将军府哪也去不了,无亲无故的,也没胆子独自一人带孩子在外面讨生活。
给冬儿掩了掩被角的二夫人不忍心道:“我想要把冬儿送到法门寺做带发弟子,就是真的让冬儿出家我也心甘情愿。”
与其在将军府一辈子受人指点,冬儿出家没准还能活的开心点,只是这么小的孩子就要在寺里吃糠咽菜,到底有些残忍了。
余姚抚了抚冬儿潮红的脸颊,问道:“你真的想好了,冬儿若是被送到了那里,轻易不让人探视,没有何必?”
“我想好了,不管府里的人怎么说我,我一定要冬儿离开这里,我在外面没有亲人,放在别人那里我也不放心,佛家到底是普度众生的地方,不可能为难一个孩子。”
“说的也是。”她没有立场质问一个母亲的心,就像她没有立场怀疑那个女人对这个身子与生俱来的亲爱一样。
老将军府受到诅咒的事情已经传了出去,外面绘声绘色的版本足以让从这里走出去的人抬不起头。
遂安慰道:“你想开了就好,我怕你想不开,冬儿这么小应该没问题,这个病也好说,你若是已经决定了就赶紧办吧,这事情越拖越是难办。”
紧紧皱着眉头的二夫人也觉得越早越好,老太太还没清醒过来,府里现在乱成一片,冬儿要被送到寺里清修的消息若是被府里的人知道了,就去不了了,说不准还会被老太太送给老道士。
“我现在带着冬儿出去肯定会惹人是非,只能等等。”
即使已经下了决心,二夫人却没有想好怎么把冬儿无声无息的送出去,等到木已成舟的时候她在说。
这个事情确实难办,毕竟将军府就三棵苗,陈子涵已经单飞了,剩下的这两个是焦点,陈若明忽略不计,最小的冬儿可就不一样了。
原本想着让最疼爱冬儿的三姨娘办这件事,可又觉得不妥当,二夫人有些焦急,迫不及待的想要把冬儿送出去,直接问起了余姚,“姚儿这次你可要帮我,冬儿是我的命根子,就算我死了也没关系,可冬儿这么小,我不想让他后半生背负这么多东西。”
被紧紧攥着双手的余姚被手背上湿润的冰凉灼伤了心,这才仔细打量起不知何时变得有些苍老的二夫人,喃喃道:“我可以帮你,你知道陈子涵的脾气,他肯定不会插足,到时候事情成不成就说不准了。”
“不,这件事情一定要成,实在不行就让冬儿出家,就算他以后不认我这个亲娘,我也不要他被人唾弃一辈子。”
“好。”
余姚让阿四抱着孩子,两人直接出了府,因为萧贵妃一早就离开了,很顺利的就出了府没有受到阻拦,出了府就见老远的地方传来人群议论的声音,看着余姚像他们方向走来,更是躲的远远地。
怪不得萧贵妃早早的就离开了将军府,恐怕就是为了躲避,怕被人认出来。
直接顾了马车直奔的法门寺的余姚让阿四把马车停在了郊外,拿出了让阿四买来的剃刀,问起了阿四:“你有没有人给人剃度过?”
余姚害怕把冬儿的脑袋刮破了,这才问起了阿四,让阿四很是窘迫,杀人他干过,可从来没有给人落过发,让他来说不准比夫人弄得伤口还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