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国舅爷这么着急,他就偏偏不让他得逞,真以为他们尚书府是好欺负的?不管二皇子怎么要挟他,现在也不敢随便乱动他儿子,文武百官这时候还没定性,太子的病也是见好。
背信弃义的事情他做不了,就算落得和国公府一个下场,他也在所不惜,只是……
有些疑虑的刘老儿相信太子不会那么脆弱,他的儿子也不会错,不过现在不是想那些的时候。“左相大人不会忘了小儿的事情了吧?堂堂左相府嫡出小姐做出这等不要脸的事情,还敢明目张胆的跟老夫说入我刘家祖坟之事,当老夫是死的吗?”
余光明没想到大夫人会说出这样的话,让他好生没脸。为此不仅是他,就连国舅爷也觉得丢人,真是家宅不宁。
“下官自然没有这等想法,都是妇人之见,还请尚书公不要见怪。”
低头赔罪的余光明此时恨不得将大夫人立刻绑回去,等这件事结束了,看他怎么整治这个女人,败坏他余家门风。
被老仆挟制住的大夫人眼神有些惊恐,她只是为了女儿下辈子着想,难道这样也有错?
“哼,没有?今天老夫就敞开天窗说亮话,不要以为你们有二皇子撑腰就能反天,说到底大凤朝还是皇上的天下,通奸的罪名不用老夫说你们也知道,国舅爷不顾青红皂白将老夫儿子收监,这个账老夫怎么也不会轻易算了的。”
刘老儿的话像个炸药桶一样瞬间将国舅爷给点爆了,本就没顺过气来的国舅爷指着刘老儿大骂道:“这么说我大侄子活该死了是不是?活该没了命根子,好啊,怪不得,老夫今儿把话撂这儿了,你儿子就得给我大侄子陪葬,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一听国舅爷的话刘老儿都给气乐了,“我刘老儿到底看看是谁大言不惭,这事儿趁早就解决更好,走,走,一起,老夫倒要找皇上评评理。”
一鼓作气的刘老儿拽着左相和国舅爷奔着府外而去,怎么样都无所谓的左相自然不会反对,国舅爷虽然心有余悸可也想早些让侄儿完整的下葬。
达成同一目标的三人也算是没什么纠纷,两人倒是一同甩开了刘老儿,“走就走,不用你拽。”
被晾在厅堂中的余瑾和大夫人还没从争辩当中缓过劲来,浩浩荡荡离开的众人留下的一室清冷,堂中央余彩儿半撬开的棺材因为冰水回缓冒着丝丝凉气,大热天显着有些阴森。
惊恐过后的大夫人冲着棺材开始哭喊,嘴里絮絮叨叨的都是骂些没良心的话,让身为儿子的余瑾有些不自然。
从来都是端庄大气的娘,何时变得如此不堪,就是二妹去世,也不能忘了以往的雍容才是。
不忍继续看下去的余瑾吩咐一旁的仆从照顾好大夫人也回了自己的院子,心里惦念的唯恐藏在自己院里的人被发现,面上虽是紧皱着眉头,可心里却有种迫不及待。
一直留意大夫人的阿三自然没错过厅堂中的好戏,见大夫人没什么动作,正好趁此机会跟夫人汇报。
“你是说刘老儿带着那两人去找皇上去了?而不是二皇子?”
“是,奴才听得清清楚楚。”
这倒是奇了,国舅爷是站在二皇子这边的,现在突然同意刘老儿去面见圣上,难道她猜错了,国舅爷只是因为悲伤过度才会如此,让二皇子有机可乘?
不对,余彩儿为何会去青楼那种地方,又怎么会跟国舅爷大侄儿苟合,还被刘俊逮个正着,若说不是安排,又哪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既然余光明有了防备大夫人的苗头,大夫人肯定也觉察到了,就这么算了不是大夫人的风格,你继续盯着去吧。”
不管大夫人这边要怎么办,皇上的病情终究要有个人探查,二皇子想要皇上马上归西,她就应该救他一救,毕竟先皇的旨意,无论是太子还是陈子涵都会谨遵圣命。
作壁上观,她没有资格;坐以待毙,等待她的就只有死,她要的只能是争取,不论在什么年代,都没有安逸。
余姚站在阿四跟前儿,近到只要阿四低下头嘴唇就能碰到余姚饱满的额头,平视前方的阿四很是不习惯与别人这番亲近,只是面对夫人,他没有任何躲避的法子。
“你说我们去余光明的书房好不好?阿大、阿二会卷抄账簿弄个一模一样的,我们闲着也是闲着,与其便宜了余瑾的奸夫,还不如便宜了太子。”
余光明能够夺得那女人这么多年的劳力,她不信余光明没有给自己留后路,毕竟他是那么恨大夫人。
不仅是因为借助大夫人的势力,一直屈居在大夫人之下的懦弱,更是因为大夫人这么多年的要挟,明目张胆的给他戴绿帽子还很是理直气壮。
余姚的话阿四早已没了反驳的余地,不论夫人说的多么残忍,他也只能听着、看着,什么都不能做。
余光明的书房她有生以来是第一次进,上次不过是个幌子用来谎骗大夫人的,而这个才是余光明真正的书房,藏有他一生的东西。
坐落在柳姨娘院落内的偏房,那个女人生前囚禁的地方。顺着窗子跳进屋里的余姚看着连床幔都是灰黑色的房间,心里不甚唏嘘,那个女人的一生都奉献在了这里。
“夫人,这边请。”
阿四推开床幔隐藏的暗格,只能容纳一个人穿过的门扉经过这么些年依旧灵动如初,只一眼,余姚望进的都是黝黑、沉寂。
琳琅错落的书阁摆着各式各样的小黑匣子,因为常年没人触碰落下层层灰烬,与之相反的书卷崭亮一新的摊开在书桌上。
翻看着余光明记录的账簿,余姚才发现原来她这个爹爹比现在更懂得隐忍,连以后的事情都留了后路,只是鸩国,不是邻国擅长制毒的国家吗?她爹为什么要选在那里颐养天年?
颇有些难以理解的余姚不禁纳闷,鸩国轻易不会接受外来人士定居,除非是有人引荐,不然都只有逐出的份儿,她爹能在那里置下千亩良田,那接应他的人又是谁?
别人可以不在意,她不能。
随便翻找的余姚如愿找到了陈妈妈的卖身契,她倒是没想到这种东西会藏在她爹这里,怪不得让丫鬟从大夫人那里翻找半天也没找到。
她还真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内院的事情她爹做主,外面的事情却插不上话,估计就是因为这种屈辱让她爹今天明白了过来,趁着这个机会,直接铲除这个毒瘤。
“夫人。”
余姚接过阿四递过来的玉佩,被封印在里面的蜈蚣此时正张牙五爪的看着她,能够将此种东西打磨成这种成品,只有百花谷那样的势力才能做到。
她以为脑子里的记忆是跟现世混淆了,那时候她同学有个一模一样的,看到这个才有些怀念。
原想着将太子身上的毒物做成玉佩给太子做留念,既然这里也有成熟的技术,她倒是不介意请人专门打造几个属于她的象征,而她想要的是那种红玉暖蛇的幼崽做成的吊坠,冬暖夏凉。
“阿四,你将这个玉佩完好无损的送给陈子涵,就说本夫人挂念将军的大恩,无以为报,特地将百花谷老谷主的贴身之物作为谢礼相送。”
这个东西,从来都不属于那个女人,不管从前还是现在,即使留着,也只会给那个女人找来灾祸,虽然尸骨已经移送到了将军府,可也保不准有些之人前来挖掘。
收好玉佩的阿四随着漫不经心的余姚四处翻找,企图从余光明这里找到二皇子一些砸碎的兵阵图,无奈她爹实在是太废物了,连点渣渣都没有,怪不得连搜刮银两的事情都比不过老王爷。
“夫人,您看这里。”
软榻上被高高的玉瓷画瓶遮挡住的窄小缝隙透出一抹暗沉,若不是仔细看,她根本就不会注意的到。
余姚让阿四移过画瓶,将遮挡住缝隙的挂画一并挪了过去,用大拇指按住方格的底端,一用力,上方便弹出了锦盒。
锦盒看起来并不华贵而且带着一丝锈迹,很是好奇的余姚打开里面很是失望的只见到了一颗红珠子,边角还有被摩擦的痕迹,不屑道:“这老东西整这么神秘还以为是传家宝呢,明明就是个破珠子。”
扫兴的把东西归位的余姚没了兴致,她爹还真是个没用的人,藏着掖着的只管给二皇子搜罗金银财宝,连点儿自保的东西都没有,真是活该被大夫人欺压了一辈子。
“夫人不去查探这颗珠子的来源?”
对阿四来说凡是有一点儿可疑的东西都应该仔细查探,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百,只是看夫人并不想探查深处的事情。
“主子做事哪有奴才插嘴的道理,不过你要是想查,本夫人也不拦着,等回去见了太子记得遵守约定就行。”
这颗珠子她见过,是那个女人头上朱钗上的泪珠,之所以叫泪珠说来也是一段渊源,不过却与谁都没有关系,是一段传说罢了。
相传黎国的公主因为驸马出征战死沙场,成日以泪洗面,直到双眼都哭瞎了,流出血泪凝结成了这颗红色珠子之后便撒手人寰,只留下年幼的女儿孤苦无依的在世上飘零。
只是后来不知怎的这颗泪珠被世人当成了孤苦的象征辗转到了那女人手里,不知真假。说来也印证了那个传说,她也是一生孤苦,死了连祭奠的人都没有。
而她,不需要,这颗泪珠再怎么价值连城,她也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