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婉愣是半天都没回过神来，刚才到底怎么回事？
金陵游和苏承影朝四处张望，已经找不到那名旗袍妇人的影子，合计着不该啊，如果一个人看错也就罢了，但是三个人都看到了，这怎么解释？
“实际上会不会是两对母女，正好小孩子都叫小蓉。”
金陵游当即打破了苏小婉的幻想，“你觉得可能这么巧吗？两个妈妈长得一模一样，两个女儿还都叫小蓉？”
“小金教授注意到了对方长相，我呢刚好注意到了旗袍，那妇人穿的凤仙领琵琶扣旗袍，市面上不多见，应该是定制款，”苏承影屏住呼吸，慢慢松了口气，“定制款旗袍从花色到制作款型，很难做出完全相同的两件，刚才她下来接孩子的时候，我特意多瞧了一眼。”
“哥，你怎么这么了解旗袍？”
“苏先生该不会在家里偷偷试穿吧？”
金陵游和苏小婉面面相觑，苏承影抬起手，毫不留情啪的一声拍在苏小婉脑后，他倒是不敢动金陵游，“胡说什么，我没那种癖好，杂志期刊每周都会刊登杂七杂八的服装广告，谁叫我过目不忘呢。”
“那你们说说看，刚才是怎么回事？”苏小婉环顾四周，用嘴型慢慢说道，“我们该不会是见鬼了吧？”
“……”
金陵游和苏承影满脸黑线，小丫头片子神神叨叨的，怎么说也是圣乔治大学的学生，能不能崇尚自然尊重科学？
“你俩不愧是兄妹，你哥一早告诉我他见过神仙，你现在又说见到了鬼，合计着你们苏家不是军阀世家，是一群……”
金陵游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苏承影和苏小婉虽然对他态度很好，但不见得可以和他们随便开玩笑，他不想给自己没事找事。
“那不是见鬼是什么嘛！”
“这不难分析，”金陵游年纪大见识多，对这种事见怪不怪，“我们没有认错人，她就是接走孩子的妇人，长相打扮完全一模一样，这就完全说的通了，那为什么她接走了自己女儿，过了十分钟又下楼来接孩子，从她喊的名字来看，她还是要接那位叫小蓉的女孩子，所以问题点在她身上。”
苏小婉一惊一乍道：“她中邪了？”
“喂，苏小婉你大学白读了，相信自然科学好吗，”金陵游没好气地叹了一声，“我怀疑那名妇人的记忆力不好，非常健忘，自古以来就有这种病症，刚刚发生的事情转眼就忘了。”
“小金教授果然学识渊博，既然没什么好奇怪的，那我们去吃东西。”
苏承影在海外那么多年，虽然攻读的是建筑学和法学，但是有不少其他专业的朋友，比如医学生，他也曾听说过这种案例，患病者记忆力严重缺失，性格变得不可理喻，发生过的事情很容易就忘记。
这样一来就完全可以解释刚才所发生的事情，旗袍妇人实际上已经把女儿接回了房间，但是一眨眼功夫她忘记了刚才发生的事情，于是又下楼接人，自然是接不到人了。
但是上楼之前，金陵游还是下意识望向大厅，却没有看到那名旗袍妇人。
进入餐厅后，金陵游还挺拘谨，他很少出来吃外国菜，倒不是说不想尝试，他反而特别喜欢洋派的新鲜玩意，只是法国菜也好、意大利菜也好最起码都是两人及以上出席，一个人来吃东西总归寒碜了些。
上菜前，金陵游一个劲儿地劝说不用点太多菜。
上菜后，麻烦这个香煎龙利鱼再来一盘，那个鹅肝酱煎鲜贝也来一盘，白汁烩小牛肉味道也不错，要不再来两份？
苏小婉和苏承影坐在金陵游对面，俩人吃的不多，几乎都在看金陵游吃东西，“哥，金老师好像是头一回吃法国菜，虽说是头一回吧，他点的东西可都是最贵的，你有没有感觉自己的心在滴血？”
“还行，你这个月的零花钱充公了。”
“不带这样的，你请金老师吃饭，又不是请我吃饭，”苏小婉压低声音，用手肘撞了一下苏承影，“大不了我自己吃的那份不要你掏钱，再说了你的歌舞厅和西药厂一开业，口袋还不得赚得鼓鼓的。”
“行了，逗你玩呢，”苏承影朝对面的金陵游笑笑，“小金教授，要不要给你来瓶酒？法国葡萄酒的味道还不错，应该跟你在古代喝过的葡萄酒味道不太一样。”
“你怎么知道……”
金陵游差点脱口而出，还好反应及时，他放下刀叉，优雅地擦擦嘴，“苏先生，你怎么知道我家里有葡萄酒，确实是古法酿造的葡萄美酒，有机会欢迎两位来尝尝。”
这家伙套话的手段还真是无孔不入，不过金陵游也不是那种随随便便就能被别人看透的人。
金陵游猜测苏承影恐怕还是想了解他的真实身份，但那种事是不可能告诉任何人的。
“小金教授，早上那个话题还没结束呢……”
“早上的话题？”金陵游故意豁然开朗地哦了一声，“你是说张天水密室被杀这件事对吧，说起这件事我就头疼，巡捕房的人怀疑我也就罢了，毕竟这是他们的专业，张家人却无缘无故向我泼脏水，那几个姨太太就像亲眼看到我杀了张天水似的。”
“小金教授，你这就有所不知了。”
根据苏承影解释，张天水五十三岁，膝下无子，据传是个天阉，那些姨太太实则都是花瓶摆设，张天水满足不了那群如花似玉的美娇娘。
可别人越是这么说张天水，张天水越是想要证明自己是正常男人，这些年接二连三纳妾，张家大院里妻妾成群，说白了各取所需，那些女人得到了社会地位和金钱，张天水护住了面子。
可想而知，那些女人也不是什么善茬，张天水一死，她们反而更开心，届时张家财产一分，一个个全包养小白脸过逍遥日子去了。
倘若张天水是自然死亡那还好，可是张天水是被谋杀的，在案情没有真相大白之前，张家人也有嫌疑，她们自然没办法分割家产，所以张家那群姨太太最着急的事情就是结案。
她们才不管张天水是怎么死的，她们只想要尽快结案，然后分割家产，所以那群女人巴不得巡捕房当场给金陵游定罪枪毙。
谁让金陵游倒霉，前一天张天水还邀请他去张家大院，而且两个人商谈的并不愉快，这一点就可以大做文章。
“哥，照你这么分析，金老师的处境不太好啊。”
苏承影微微颔首，语重心长道：“这件事的确麻烦，尤其张家二姨太和工部局的美籍董事还是情人关系。”
金陵游和苏小婉异口同声道：“工部局？”
“你们或许不清楚上海滩目前形势，整个租界都由工部局统辖，而巡捕房又隶属于工部局名下，那位封常羽就算他是个有正义心的探长，他也扛不住上面施压，这件事除非真相大白，不然背黑锅的人肯定是小金教授。”
金陵游对这些弯弯绕绕的事不是很在意。
他此刻在意的是苏承影这个人。
谁能想到认识不到一天的苏承影竟然对他的事情这么上心，不说把张天水的几个姨太太查遍了，连这些姨太太的情人也查全了，然而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自己估计已经被苏承影查了个底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