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婉眉眼弯弯,挽着苏承影的手臂,撒娇道:“哥,你刚才那钢镚儿丢得太准了,一听我被人欺负就立马赶到学校,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疼我。”
“你少来这套,我是为了送小金教授才来学校,”苏承影嫌弃地推开苏小婉,自个儿和金陵游说道,“小金教授,既然没什么事,那我就先走了,今晚我来接你,好好喝一杯,然后继续咱俩今天没有聊完的话题。”
“苏先生,喝酒就算了吧。”
“苏某掐指一算,总感觉小金教授今天还需要我的帮助。”苏承影不可言说地笑了笑,转身离开。
金陵游眯起眼睛望着苏承影的背影,这个人究竟想做什么?
他来上海滩没多少年,这里不应该有认识他的人,而且金陵游也不记得他救过什么从树上掉下来的孩子,苏承影似乎查过他的底细,对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金老师,那我先和我哥回去咯。”
苏小婉和金陵游打完招呼,也先离开了。
金陵游记得苏小婉的背景关系十分复杂,父亲是北洋军阀人物,母亲是清朝皇室后裔,家族渊博,但从没听说过苏小婉还有一位哥哥。
苏承影和苏小婉的确有血缘关系,两人是同父异母的兄妹,苏承影母亲娘家比不上苏小婉母亲娘家,而且身为妾房,苏承影在北平本家不受重用,所以外界也没人关注苏承影这个庶子。
上完课,金陵游和往常一样正准备回家,但是刚走出校门就被巡捕房的人带走了,自然还是和上海滩首富张天水的死有关。
巡警没有把金陵游送回巡捕房,而是把金陵游送到了张家大院,这地方他昨天才来过,但昨天张天水还活着。
这段时间张天水找上金陵游,说来也奇怪,张天水不知道从哪里得知金陵游手中有一卷《蓬莱飞雪图》,意欲求购,但是金陵游最大的爱好是收集名家大作,他自然舍不得出手,况且他也不缺钱,所以一直都没有答应张天水。
于是,张天水设宴邀请金陵游来张家大院,再三提出购买《蓬莱飞雪图》的想法,金陵游还是拒绝了对方,为此闹得不是很愉快,金陵游饭也没吃就走人了。
金陵游踏进客厅立马看到了一大群巡警,似乎还在第一案发现场勘查。
封常羽大探长也在人群里,张天水的姨太太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大伙看到金陵游进屋,所有人的视线都移到了他身上,犹如被几十把机关枪对准了靶心。
“封探长,下次要抓我,尽量别在学校门口,影响不太好。”
“就是这个人,”一位浓妆艳抹的姨太太指着金陵游,嚷嚷着骂道,“他昨天来过这里,老爷和他聊了很长时间,最后他走的时候,老爷还摔了茶杯,可怜我们老爷就这么没了,以后让我怎么活啊。”
“你可以选择不活,为爱殉葬古来有之。”金陵游呛得对方无话可说。
“……”
金陵游牵起嘴角,从容不迫地挤了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
这张天水才刚死,你们一个个穿的喜气洋洋和过年似的,穿什么我懒得管,但是你们这话里话外明显在故意泼脏水。
“请问这位夫人,你可有听见我和张天水在谈什么?”
姨太太抽了抽鼻子,哭诉道:“虽然我没听到你们在谈什么,但是老爷和你谈得不欢而散,大发雷霆,你走之后,他还骂你不识时务。”
封常羽环顾一圈,敛目低眉,“还有其他人听见或者看见什么。”
一名家仆讪讪上前,“我看到老爷带他去了房间。”
“现在证据确凿了吧,老爷带你去房间,第二天老爷就死在自己房间里面,肯定是你杀了我们老爷,封探长赶紧把他收监,枪毙,为我们老爷报仇。”
那名姨太太机关枪似的砰砰砰,别说金陵游听烦了,周围的巡警们也嫌弃这女人废话多。
金陵游挠了挠眉毛,“等一下!让我捋捋,你们是以为张天水被我杀了?”
“我们老爷人缘好,到处都是朋友,他从来不得罪人,怎么会有人想杀他,我们跟了他大半辈子能不知道吗?也就昨儿个你这仇人上门,我们老爷才死了,一定是你杀了我们老爷。”
“这里我要补充一句,”金陵游不紧不慢地咳了一声,“不是我要来的,是张天水纡尊降贵亲自开车邀请我来的,你们可别搞错了。”
“那又如何,我们老爷的死肯定和你有关系,听说你在圣乔治大学教书,教书能赚几个钱啊,你一定是想从我们老爷手里弄钱,结果被老爷发现,你就一不做二不休杀了他。”
“我又不缺钱……”
金陵游一脸黑线,这些婆娘也太能诬陷人了,他金陵游虽然住着二手小洋楼,只有个三十多平的破旧小院子,可是他家里的收藏随便拿出一样都是无价之宝,他会缺钱吗?
张天水那点钱他一点也看不上。
封常羽打断了众人,“金先生,昨日你来此处除了商讨收藏买卖之外,还有谈其它什么事?”
“我和张天水能有什么好谈的,我学富五车,他脑满肥肠。”
“你敢侮辱我们老爷,封探长快把他收监。”姨太太们作势想要打金陵游,金陵游故意躲到了封常羽背后,姨太太们也只能作罢。
“金先生,那张天水带你去他房间做什么?”
“他说房间里挂着一幅《山河群兽录》,想要以此交换我那幅《蓬莱飞雪图》,不过我粗粗瞧了一眼,那幅画是赝品,我又不傻,用自己收藏的真迹换他一幅赝品,不得不说这张天水真会糊弄人。”
“你们看他还敢胡说,辱了老爷清誉!”
那群姨太太差点冲上来,好在被巡警们拦住了。
“巡捕房办事,都给我安静一点,不听话的统统带回巡捕房。”
封常羽疾呼一声,所有人都闭嘴了,他带金陵游去了三楼张天水的房间,也就是所谓的第一案发现场,只是这案发现场过于诡异,到目前为止,巡捕房探案专家都没有得出任何结论。
张天水的房间内有两扇窗户,窗户都是欧式铁艺琉璃窗,采用月牙锁扣锁死,根据巡捕房的资料显示,第一时间保护起来的案发现场,所有窗户都是被反锁的,再加上这里是三楼,十几米的高度,外墙光滑没有落脚点,凶手不可能从窗户离开。
那这起密室杀人事件唯一的手法就是从房门离开,可房门也是被反锁的,而且巡捕房专业探案人员没有找到任何机关奇巧,比如密室杀人案最常见的道具“线”。
除此之外,巡捕房也没有在张天水房间里发现任何打斗痕迹,张天水的死状像是被人刺死后放置到床榻上,然后盖上被褥,但周围地毯上一点血污也没有,这都不符合第一案发现场的特征。
甚至巡捕房连杀人凶器也没有找到。
这个案件最麻烦的点还是在于这是一起密室杀人案,门窗反锁,没有任何离开通道,凶手是如何杀完人然后离开密室,封常羽等人对此一筹莫展。
金陵游听封常羽说了目前侦办进度,起初是没什么兴趣的,毕竟张天水也不是什么好人,但越说越神乎,人嘛总是对未解事物充满好奇。
“封探长,现场没有任何痕迹?”
“法医勘查过现场,张天水的尸体没有被挪动过的痕迹,他体重至少两百多斤,杀人凶手除非是大力士,不然拖动尸体肯定会留下痕迹,法医检测后证实,致命伤是腹部刀伤,只有被褥上才有血迹,从血液喷射的轨迹和角度分析,死者极有可能是死在床榻上。”
金陵游反问道:“所以巡捕房认为张天水睡着睡着被人一刀捅死,然后凶手带走了杀人凶器,最后布置成密室杀人案神秘消失?”
“差不多是这意思,巡捕房接到通知赶过来,当时房门只撞开了一条缝隙,张家人是透过缝隙发现张天水死在床上,我们撞开门的时候,房门依然还被反锁着。”
“当时会不会有人藏在某个角落,等你们进入房间,他才偷偷溜出去?”
封常羽的眼中不由得多了几分打量,他觉得金陵游很聪明,“我当时和你想的一样,第一时间封锁现场,然后让人彻查了整个房间,并没有什么人。”
“那就奇怪了……”
张天水的房间位于别墅第三层,房间门由内栓上,窗户也自内锁住,凶手是如何办到的?而且张家大院佣人和看护非常多,凶手想要轻而易举进出也不容易。
金陵游耸耸肩,瞟了封常羽一眼,“这种费脑子的事情,封探长自己想吧,我就先回家了。”
“金先生,你是张天水死前最后接触过的人,而且当时你们闹得不欢而散,你的嫌疑非常重,倘若你无法给自己洗脱嫌疑,张家这边恐怕不好交代,尤其张家和工部局高层关系匪浅,我个人不喜欢屈打成招,但保不齐有人喜欢找替罪羔羊。”
“……”
金陵游咧了咧嘴角,说好的上海滩名侦探封常羽,你就不能好好破案吗?拐着心思威胁我。
“封探长,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
房间外传来熟悉的声音,金陵游和封常羽望向门口,苏承影来的可真是时候,金陵游怀疑这家伙给自己下了降头,为什么自己在哪儿,他一清二楚,还是说苏承影一天到晚跟踪他?
苏承影大步走入第一案发现场,“小金教授昨晚在我家喝酒吃饭,要人证有人证,要不在场证明有不在场证明,封探长莫非不信?”
“你一个人说了不算。”
“我也可以给金老师作证,”苏小婉从苏承影背后闪了出来,蹦蹦跳跳挤到了金陵游和封常羽中间,“金老师,我哥说昨晚与你喝的不尽兴,今天再去我们家哦。”
“我一个人说了不算,那两个人的可信度,够了吗?”苏承影呛道。
金陵游看双方火药味十足,最好还是自己站出去,“封探长你也看到了,我现在有不在场证明,这替罪羊找我来做也不合适,要不今晚就到这儿。”
“……”
早上封常羽等巡警准备将金陵游带回巡捕房审问,半路被苏承影截胡,封常羽便让人去查了这个男人,不查不知道,一查竟是个惹不起的小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