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周炳灿瞬间明白了一切，睁大了不可思议的眼睛：“所以你和那个老头子…”
恩菲冷着脸不回答，显然默认了。
“太不可思议了…亏你做的出来…”周炳灿望着眼前这个娇小可爱的女孩子，怎么也想不到她居然可以为心中打定的主意如此作为：“那你去和那老头子继续鬼混呗，突然来又找我干什么？！”
恩菲垂眼，沉思了一会说：“因为我需要你帮我做点事儿。”
“什么事儿？”
“姜允志的存在有点麻烦。”
“什么，JP的大少爷？为什么？！”
“有他在，我永远只是个小透明罢了…什么都得不到…”见周炳灿一脸迟疑，接着说：“放心吧，假如能搞定，到时候有了钱，岂不是可以对分？”
周炳灿咽了口口水，眼睛鼓溜溜一转，道：“听起来还不错，JP的家业可不是随便能触摸得到的，冰山一角的财产就够我们这种穷屌丝做一辈子了…反正这对我来说，也的确不是什么难事儿…不过…”
“怎么？” 恩菲问。
“既然要得财产，处理了允志，也总得处理允修吧？”周炳灿邪邪地一笑。
“别碰允修。”
“为什么？”
“不为什么…先别碰他。”恩菲用不容商量的口气说道。
“这不合理吧，没了一个允志，财产还是会落到允修手里，你不是前功尽弃了？莫非…你还心底里喜欢他，舍不得他死呢？”周炳灿试探性地瞅了瞅她的眼睛。
恩菲盯着他，沉声道：“这个你少管，先把允志处理了，到时候该给的费用一块都不会少。”说完，她转身：“该说的都说完了，我走了。”
“小妮子，你的心一如既往的狠…但对这个小白脸总是犹豫不决，不像你的风格…”周炳灿望着她的背影，大声说道。
然而，恩菲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
在西洋馆二楼的钢琴房，正泉水流淌一般，奏响着肖邦的《华丽大舞曲》，此时正值夏末，悠扬的琴声宛如凉风，穿过了走廊、楼梯、天花板…在钢琴前，一个俊俏的戴着金丝边眼镜的美少年，正端坐着吗，手指跳舞般在琴键上来回穿梭着，他闭着眼镜，感受着琴音、节奏，享受着自己弹奏的旋律带来的满足感…一旁，立着允修，他注视着哥哥弹奏的模样，心醉神往。末了，琴键零星点点，留白一阵，余音绕梁。
“哥哥，你弹的太好了。”允修忍不住拍手称赞。
“大学之后，都很久不练了。”允志微微笑了笑，摸了摸允修的脑袋：“其实你也已经弹得很棒了，上次听你弹德彪西的《月光》，每个音的力度都拿捏得恰到好处，有一定境界了。”
“那也是哥哥教的好。哦，对了，哥哥你不是下午要回学校吗？好像已经挺晚了。”
允志看了看手表，道：“还真的有些晚了，我先走了。”
“其实，哥哥，你也可以让司机送你过去的。”
“我喜欢坐地铁。做家里的车，总让我觉得…很孤独…”
“嗯，理解。”允修笑了笑。
允志背着书包，走出西洋馆，往地铁站的方向走去。闹市区的十字路口，他等绿灯一亮，便沿着人行横道往前，然而就在这时，一辆面包车突然无视红灯的存在，以80码的均速疾驰而来，忽地穿过十字路口，将允志结结实实地撞了个正着，允志真个身体宛如轻盈而无力的偶人一般，突地半空飞起，接着结结实实地砸在面包车的挡风玻璃上，一声夹杂着撞击和碎裂声的巨响下，他滑落在地，晕倒在血泊之中……
允志居然遭遇了严重的交通事故。这让平静的西洋馆瞬间炸开了锅。一家人听到噩耗的当即，便火速赶往医院，此时允志仍然在手术室进行抢救，父亲姜文史紧绷着脸，昏暗而哀伤；允修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完全成了个泪人；一旁的林蔚蓝也抹着眼泪，抱着允修不住安慰着；而恩菲却倚靠在医院的墙面上，面无表情，一言不发，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又好像仅仅是发呆，啥都不想…几个小时后，手术室的灯灭了，允志被推进了重症病房进行24小时观察。
“生命没什么大概，器官都有不同程度的伤害，只不过他的左腿伤得太严重，估计以后…”医生摘下口罩，一脸遗憾地说道：“此外，他的脑部也受到了剧烈的撞击，估计神经线有不同程度的受损，但具体是那一块，得等人醒了才能知道，也许视力不好了，也许运动机能障碍了…或者，也许会出现精神分裂的状态…但这都是不确定的。”
“医生，请一定要想办法治好他，不伦花多少钱！”姜文史焦急地说道。
“我们尽力而为吧。伤的那么重，能抱住性命已经不错了。”
当姜文史，允修，林蔚蓝都围着医生不停询问，忐忑不安的时候，站在后头的恩菲则悄悄地往医院走廊的反方向走去。穿过医院大厅，正门，在喧嚣的马路对岸，刚好有一个公用电话亭。她从口袋里掏出几个硬币，塞进投币口，拿起电话拨了一串数字，对方“嘟嘟”响了几下，立马接起。
“喂…”电话那头想起一阵懒洋洋的男生，显然才刚从床上醒过来。
“姜允志今天出车祸了，是你干的吧？”恩菲正如主题。
“对啊，我让一兄弟给我处理的。他现在忙着躲债，巴不得进监狱呢，怎么样，我干得还不错吧，那说好的分红…”
但对方还没说完，恩菲便冷冷地堵上了一句：“人没死。”
然后挂了电话。
—
自从受了这次撞击后，允志仿佛变了一个人。虽然他只是断了一条腿，并不完全影响生活，但整个人的意志却如开败的花朵一般颓废下来。他经常独自呆在房间里，一动不动，一言不发，眼睛宛如呆滞般愣愣地望着窗外的天空，也不知道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大半年过去了，允修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经常端着一盘子造型精致的美食，放在哥哥面前，但是他却浑然不觉。这时，允修就会用勺子装点蔬菜，送到他嘴边，轻声道：“哥哥，你吃点吧。”允志默然地看了弟弟一眼，张开口勉强地咽了下去。
平时，允志也有下床的时候，毕竟只是一条腿废了，但另一条照样能走，他会扶着墙面，单腿轻跳着走到窗户前，看着窗外那片波平如镜的小湖，和一大片绿树丛荫的花园。底下，有个女孩儿穿着粉色的连衣裙，带着洋气的帽子，在花园中漫步着，时而在花丛中采摘花朵，时而捡起小石子向湖中抛去，荡起一圈又一圈涟漪。忽而，她抬头，向允志所在的窗户方向望去，允志一看，立马蹲下身。他坐在房间的地板上，靠着墙面，无声地哭起来，一滴滴眼泪涌出眼眶，滑落下脸颊，打落在地毯上……“配不上她了…配不上她了…”允志边啜泣，边喃喃着。
一日，允修刚完成学校体育课的训练，一身大汗淋漓地往水池边走去，突然和一个人高马大的男生迎面撞上。
“你长眼镜没？！”对方毫不客气地骂了一声，看了眼允修，突然愣住了。
允修摸了摸疼痛的额头，往对方望去，发现是一个眼睛细小、满脸堆肉、头发微卷的男人，有些面熟…而那男人似乎也有同样的感觉，直愣愣地看了他一眼，但很快，便说了声：“下次注意点。”然后便仓促地离去了。
允修觉得莫名其妙，但很快他便突然想起，那个男人不就是曾经放学路上，拦住他和恩菲去路的那个“黑社会”吗？而且，那时候去恩菲的学校，也正是看到他和恩菲并肩而行，一闪而过。没想到他居然还是这所学校的学生，怎么会这么巧呢。于是，允修稍微留心了下，发现这个男生原来叫做周炳灿，是和自己同年级的高二（5）班的学生，还打听到他家境并不是很好，从小便开始混迹黑社会，所以学校里几乎无人敢惹，也很少提起，暗地里，有一帮人听从于他，一群不良少年经常在学校背后被废弃的仓库里聚会，谁都不敢踏足。那就奇怪了，为什么恩菲会和这样的男生有交情呢？
允修好奇地想着，那天放学独自骑车回家。然而正当他骑到一条人迹罕至的小巷子里时，背后突然传来“轰轰”的马达声，似乎是一辆摩托车正往自己的方向疾驰，允修还没反应过来，那车已经飞也似地冲过，只听轰隆一声，摩托车的前车轮便狠狠撞在了自行车的后轮上，允修重心不稳，瞬间连人带车飞了出去，被甩到十来米远，整个人宛如失重一般在空中荡了一下，便硬生生地摔落在地上。而那辆摩托车却毫不在意一般疾驰远去，留下一股剧烈的疼痛感在全身蔓延，他感觉自己的眼睛已经被铁锈味十足的粘稠血液沾透，他试图睁开眼，往摩托车的方向看去，那车上坐着两个人，而后座的那个正回头直愣愣地盯着他，带着傲气和恨意，似乎有那么些眼熟…是他？是周炳灿？！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