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琴妈虽然活下来了，但却一直对张狗剩等人怀恨在心。
她不是没想过报复，可是一个妇人在这里能活下来就已经不错了。
“大当家来了，大当家来了。”随着琴妈的声音响起，她整个人便卷起一堆簸箕直接冲进了伙房，躲在了门后边。
苏荞远远地瞧着这一幕，便听到魏五郎解释：“这琴妈，女儿死了，受了打击。”
说完，他还指了指脑袋。
就差直接说琴妈脑子有问题了。
苏荞眯了眯眼，看向那边的人：“女儿死了？”
“死了。”魏五郎咽了一口口水，虽然他很想帮张狗剩一把，可是苏荞问起来了他就不得不说：“他女儿被……张狗剩和几个弟兄……”
“所以，琴妈的女儿寻短见了？”苏荞约莫也能猜得到。
这个时代的人，都是这样。
他们把名节看得比命还重要，宁可死也不愿苟活。
“萧夫人果然是聪慧之人，这么快就猜到了。”魏五郎竖起了大拇指，他这巧言令色的模样让苏荞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儿。
“张狗剩不能留了。”苏荞的声音冰冷，看向魏五郎的目光更是像尖刀一般。
若是张狗剩没做这等事，她或许还能留着他。
可是现在……
“是是是，我这就让兄弟去把他绑了。”魏五郎立刻应声说道。
“不。”苏荞摇了摇头，这土匪之前没得惩罚，现在想惩罚他确实是晚了。
苏荞眯了眯眼，笑着：“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现在突发奇想要动他了，只会让人觉得奇怪。”
“那夫人的意思是？”
魏五郎错愕地看着面前的人，不知道为什么。
此时他觉得，苏荞一定是个一肚子坏水的人。
“杀鸡儆猴。”
苏荞乜了魏五郎一眼，言辞冰冷：“你以为这老虎宅就只有张狗剩不服你吗？”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魏五郎愣在了原地。
萧夫人这是怎么了？居然还要帮他立威？
“我有个法子，你要不要试试？”苏荞笑了笑，便看到魏五郎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
他那模样儿，就像是乖乖听话的小鸡仔儿。
“这事，回头我慢慢同你说。”
苏荞丢下一句话，直接就进了厨房。
“你……你别过来……别过来……”琴妈跟本没有看清楚来人的面容，只是蹲在墙角充满了恐惧地开口说着。她颤抖的话音让苏荞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漆黑的眼眸里露出了几分怜悯。
“你别过来。”
琴妈见她一步一步地走上来了，小声地开了口。
“她就那样，没什么稀奇的。”
旁边的林妈，已经对琴妈这模样儿见怪不怪了。
她坐在那里，捧着一捧瓜子，好整以暇地看着这边的两个人。
这么多年了，那些人见到琴妈跑还来不及呢。
哪有人像苏荞这般，主动往前边凑的？
“萧夫人，萧老爷，你们还是离他远点儿……”魏五郎跟着进门的时候，就看到苏荞蹲在琴妈的身边。
和别人看琴妈时候的嫌弃不一样，苏荞的眼睛里都是同情。
“还能治吗？”
站在门口的萧黎朝，是最先看出苏荞心中所想的。
“治？”魏五郎也有些不可置信。
这些年来，琴妈只是留在伙房里做事。
她给林妈打打下手，还是当初魏五郎和许芦去大当家那里求来的。要不然，恐怕张狗剩早就杀了她了。
“可以治。”苏荞缓缓起身，声音里却带着几分疲惫：“我的药辅以针灸，可以让她康复。”
苏荞说的是康复。
自然，她也知道这些古人未必会相信。
因为，这是需要她用针灸不断地去刺激琴妈的神经。
“那……”萧黎朝明显看到了她眼睛里的犹豫：“你的顾虑是什么？”
苏荞没有直接让人拿药，就说明她有顾虑。
“我的顾虑是……”苏荞顿了顿，小声地说：“就算她醒过来了，又有什么意义呢？”
让她记得自己的女儿是怎么离开自己的？
让她此后的时光里，都如行尸走肉一般活着？
又或者，琴妈都不会感激她。
她或许只会觉得，苏荞救了她就是一件多此一举的事情，用不了多久她就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结自己的生命。
屋子里的空气安静到了极点，还是萧黎朝先开了口：“不如，你问问她自己吧。”
他说话的时候，正看着琴妈。
或许是意料之中的打骂没有如期而至，此时此刻琴妈正歪着头，用一双眼睛盯着苏荞。
“你不觉得我吓人吗？”
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苏荞终于开了口。
“不……”琴妈摇了摇头，涣散的眼神像是在诉说着属于她的故事。
“你还记得你女儿吗？”萧黎朝走了上来。
他一贯是个话很少的人，或许在苏荞面前的时候是有那么一丁点不同的。
不过，这不同说到底也并不多。
“女儿……”
琴妈先是愣了愣，随即连连摇头。
可是，那带着恐惧的眼睛里却已经满是泪水。
“我明白了。”
苏荞叹了一口气，无奈地扯了扯嘴角。
所以说一个母亲，怎么舍得忘记自己捧在手掌心里的女儿呢？
“小圆……”琴妈的嘴里，不停地喃喃着那个名字。
最后她瘫坐在了地上。
“这些日子让她先跟着我吧，若是来日她恢复了，再让她自己决定以后何去何从。”苏荞叹了一口气，眼底再次露出了几分狠厉。
她跟着魏五郎上山的时候，的确是为了这山寨。
原以为，这山寨在魏五郎的带领下，还算是一片净土山寨。
没想到是自己想多了。
就连魏五郎恐怕都有他的无奈和力不从心吧？毕竟，不愿意屠杀的土匪，只能等着饿死。
“好的。”
魏五郎爽快地答应下来，便讪笑着开了口：“萧老爷，萧夫人，这伙房真不是您二位来的地方。那句话怎么说来的？君子远庖厨……”
他讪讪地笑着。
“你跟高扬一般，叫我萧大哥就行了。”
萧黎朝今年，年方二十。
这年岁，估计和魏五郎也相差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