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校长院子时，校长正在院中练剑，见到她来，并不意外：“身体如何了？”
林缥缈不似往日的嬉皮笑脸，规规矩矩的站着行了个礼：“回校长的话，弟子身体已无大碍……”
校长微微颔首，挽了个剑花收起剑，走到林缥缈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你今日有些拘谨，在怕老夫？”
林缥缈背脊一僵，嘴角扯出一个笑来：“校长多心了。”
校长摆了摆手：“怪老夫昨晚吓到了你……”
他走到桌边，看了眼正在“咕噜”冒着热气的茶：“天寒地冻，过来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再训练。”
林缥缈看着校长动作优雅的润洗茶杯，给她倒上一杯茶，动了动唇有些犹豫上不上前。
昨夜的回忆实在不是很美好，对于校长递给她的东西，她本能的有些抗拒与防备。
校长微微抬起眼皮，看了眼站在原地不动的林缥缈，看到她垂落身侧的手微微攥拳，神色纠结，眸光复杂，他了然的弯了下唇。
“来，过来坐，不想喝茶没关系，坐下陪老夫聊聊，等老夫这杯茶喝完，咱们就开始训练。”
校长对林缥缈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若是她还不过去，就显得有些不知好歹了。
总归，也没有和校长撕破脸，也不知道校长昨夜到底是何用意，她这么生硬总是不太好的，既然有了防备，校长想再让她落入圈套，想来也没这么容易了。
如是想定，林缥缈上前走到石桌边坐下：“天还未亮，校长便起身在这院子里煮茶，倒也是别有一番滋味……”
校长端起茶杯浅饮一口：“小丫头，昨夜之事，你心底可怨老夫？”
林缥缈神色一凝：“弟子不敢。”
校长摆了摆手：“老夫和你说过的，在这院子里，你对老夫不必如此拘谨，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看林缥缈依旧低垂着眼眸默默不语，校长倒也没有再逼迫，而是调侃的笑问了一声：“决定教你修行的那天下午，你可还记得老夫说过什么？”
林缥缈一怔，拧着眉仔细想了想：“校长说过，跟着您学习修行没那么容易，让弟子考虑清楚，一旦决定了，就不要后悔……”
“嗯哼……所以呢……？”校长低低笑了一声，端起茶杯又饮了一口：“那你，现在可后悔么？”
林缥缈耳根一红，连忙起身，拱手行礼，诚实道：“昨夜痛苦难耐之时，的确有过后悔的念头，但今日，弟子来了……”
校长满意的点了下头：“你有如此决心，老夫心中甚慰，坐吧。”
林缥缈微微颔首，默默又坐回凳子。
校长盯着林缥缈面前的茶杯，若有所思的转了下眼睛：“想必，你十分好奇，昨夜为何老夫会这么，是么？”
林缥缈眸子闪烁了一下，略显不安的看了一眼校长，欲言又止：“校长您……这是打算告诉弟子原因？”
校长应了一声：“本就该告诉你的，一则，若老夫不告诉你昨夜训练的目的，只怕你始终会对老夫心存芥蒂，再则，昨夜的训练老夫本就是在教你如何面对世间险恶，不告诉你训练的目的，只怕这训练也是徒劳。”
林缥缈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弟子洗耳恭听。”
校长抬手轻轻扣了两下桌面：“小丫头，老夫且问你，你如何看待人？”
“如何看待人？”林缥缈迷茫的蹙了下眉，细语呢喃：“您是人，弟子是人，所谓人，就是我们，还有那些和我们一样的人……”
话说完，林缥缈感觉自己也有些被绕晕：“校长，弟子有些不太明白，您……究竟想要知道的答案是什么？”
她说的有些凌乱，校长不甚在意的笑了笑：“不错，你是人，老夫是人，这山上住着的老师、弟子们都是人……
小丫头……那你可觉得，我们这些人之间，可有什么不同？”
林缥缈眨了下眼睛，试探回答道：“样貌不同，声音不同，行为的方式不同，甚至所思所想不同，总的来说，都是人，却又都是不同的个体。”
校长赞同的点头：“嗯，不错……正是因为是不同的个体，所以，每个人的思想都是独立的，无法替代，无法相通……”
校长的话戳到了林缥缈的心。
是啊，思想也好，感情也罢，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纵然是再如何心欣相惜的知己，也不可能完完全全的能够理解对方所说，况且……
随着年纪的慢慢增长，越来越多的人因为不愿承担被奚落、被拒绝的失望，因此而选择缄默，选择闭口不言，理解，便成了格外难得的东西……
林缥缈抿了下唇，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校长说的对……只是，这和昨夜的训练有什么关联么？”
校长又用手轻轻扣了下石桌：“有关联，也没有关联……”
林缥缈神色凝重了几分：“怎么说？”
校长笑了笑，自顾自倒了杯茶：“你不必如此紧张，老夫是想告诉你，所谓人，不过都是些被欲。望缠身的躯体，每个人的欲。望就和思想一样，各不相同。”
林缥缈微微颔首：“是……”
校长接着说道：“吃喝拉撒睡，这些是低级欲。望，这些得到满足，人便会探寻更高层次的欲。望，比如，追求健康，追求安定，追求情感寄托，追求权利地位等等……”
林缥缈懵懵懂懂的，大概明白了校长接下来想要说什么。
“校长是想告诉弟子，若是一个人连低级欲。望都无法克制，那么她就很难往更高处走？”
校长闻言大笑了两声：“你很聪明，一点就透，格外的讨人喜欢！”
林缥缈不太还意思的摸了摸鼻子：“校长见笑了……”
校长眼中带着慈爱的笑意：“昨夜，老夫只是想看看你，能否遏制住对身体本能的需求，并没有想要伤害你的意思。”
林缥缈难为情的笑了：“是弟子小人之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