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父在府尹衙门做了一名九品司书,官职不大,好在府尹对待他倒是格外亲近,他哪里知道这是苏得莲的面子,府尹浸淫官场多年,哪里还能不知道其中的关节所在,自然对他格外亲近。
上司对待自己亲近,家里儿女俱到听话孝顺,还有那梁家的侄子围前围后,想来女儿的好日子也不远了,每每想到这儿,褚忠怀都觉得自己时来运转,别有一番感慨。
这一日,府衙刚刚开了大门,便涌进了一群打官司的百姓,府尹大人一瞧头疼得很,心道:“这大清早的,这许多人一拥而上,想来这几日是不得清闲。”谁知道细细盘问下来,竟然都是一个案件的苦主和被告,牵扯着许多证人。
原是兄弟两人争夺房产,弟弟常年在外经商,哥哥在京中照顾父母,父母亡故后,便将京中一座老宅变卖了,得了些银钱。近日弟弟带了家眷归京,本想着漂泊多年,将家中老宅装点一番,便落叶归根,谁知道哥哥已经把房产变卖,弟弟无处居住,索要银钱不得,一怒一下便将哥哥告上了衙门。
那房产本是老夫妻所有,按理说便是兄弟两人所有,但哥哥道,弟弟常年在外,父母都是自己照顾,临终前已经房产给了自己,变卖自己的房产难道还需要和别人商议?
那弟弟却道,自己虽多年在外,劳哥哥照看父母,但每年都会寄回一些银钱,赡养父母自己也是出过力的。房产自然也是两人所有,即便是父母临终前有所言,但并无文书证人如何作数。
有道是清官难断家务事,这府尹也是头疼,只得将证人一一盘问,十几人各执一词,竟一时无法判断,本想两头和了稀泥,让他们自己和解罢了,可这兄弟俩居然都不肯松口。
褚父居然发现那梁浅也在一众人中,原来他便是买主,那官司中的老宅就是自己全家要迁去的宅子,事情居然十分凑巧。
那府尹大人审来审去,也发现事情关节,府尹大人审时度势,见风使舵的功夫,可谓炉火纯青,到了这个时候倒是想到了一个万全之策。
这边府尹大人刚刚打定注意,抬眼瞧了瞧还是一群乱糟糟,府尹拍了惊堂木道:“都安静,这莫不是把衙门当做菜市场呢?居然你兄弟两人不愿和解,那这宅子先行封了,这买主也不必着急,一旦案子了结,是给你宅子还是给你银钱,自然有交代。兄弟两人一奶同胞,为了财产挣上公堂,将来有何颜面对九泉之下父母,为赎罪不孝之罪,罚你二人,在你等父母坟前,守墓思过三月不得擅自离开,什么时候想明白,什么时候再来了断。”
那府尹老谋深算,心道这兄弟两人家境不错,哪里是能吃得苦的人,在外时久,必然想念家人和高床软枕,时间久了着急回来,必然和解。那时褚家大概已经入住小公爷的宅子,自己将这事办妥,自然搭上了这条线。
“大人,我从外地归来,妻子尚未安顿,若……我去守墓,妻子如何处置?”
“你说得有理,有道是长兄如父,长嫂如母,自然是嫂子代为照顾,直到案件了结。”
梁浅见那府尹这样断了案子,直接封了宅子,心中暗暗着急,心道:“这兄弟两人如果一日不和解,那宅子便封一日,若一年不和解,难不成要封一年?”
府尹见见褚父和梁浅都是一脸着急,心中明白,道:“梁公子,等上一时半刻也无妨,有了消息便会通知你,且回家等着吧。”
说罢那府尹便退了堂。
兄弟两人的父母坟墓俱在老家郊外,除了守墓人的义庄,哪里有房屋可住,好在天气渐渐转暖,便搭了一座帐篷勉强度日,临行之时,两人妻子哭哭啼啼,心道这一去,竟不知什么时候能回?那弟弟的妻子身怀六甲,此时丈夫离去,心中更是悲伤难过,担心丈夫,又怕嫂嫂苛待,口中连连嘱咐与兄长早日和解,快快归来。
荒天野地,守着一众坟墓,风餐露宿,着实受了不少罪,那守墓人神出鬼没看着两人,让两人每到夜晚几近崩溃。
兄弟两人留在野地受罪,可那褚父也是无房可居,京中合适的宅子本就不多,何况还是这样着忙,梁浅再去寻访,都是不太中意,偶有中意的每每谈到节骨眼上,那卖家便不卖了,兜兜圈圈月余,竟然毫无收获,他哪里知道那小公爷和各牙行了打了招呼,此刻那里还能买到合适的宅子?
那府尹见他唉声叹气了,只觉得火候到了,假意道:“忠怀,何事这样发愁,你我同一朝为官,不妨说说。”
“大人体恤下官,也是不瞒,这入京一月竟然全家还寄人篱下,找不到宅子。”
“忠怀,上任之日,不是说已经觅得良宅?”
“倒是不瞒大人,出了些差头,恐怕是不成了,如今一家子窝在姐姐家,时间长了也是不便。”
“也是,有道是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即便是亲姐姐也是外姓人了,忠怀,你初来时,我提的那个宅子,你暂去住就是,左右也是闲着,正好你帮着照看,我到省的雇人照看了。”
褚父还在犹豫,那府尹便道:“就这么定了。”说罢将那钥匙一把塞在他手里,不容他再说便离去了。
褚父带着一家人诚惶诚恐站在那小院外,推开院门却是大大的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