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重华也听出是苏小公爷,手上更是用力,怕她发出声音惊动了车外人。马匹停顿了片刻,很快就又走远了。褚樱听着远去的马蹄声,心中满是委屈,心道:“就差一点,就差一点。”
许是懊恼,不甘,亦或是委屈,待那马蹄声远去,褚樱眼中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扑簌簌掉了下来,打湿穆重华手指。
穆重华松了手,见她满脸泪水的娇弱模样,心中醋意大盛,贴着她耳边,轻声道:“你这样我会不高兴的。不至于如此吧。”
褚樱见他面色阴沉,似乎十分不悦,连忙用袖头抹了把眼泪,道:“没有,没有,只是刚才一阵气闷,眼泪便憋出来了。”
“是吗?既然如此,那这会儿子可好些了。”
褚樱连连点头,“好些了,天色也晚了,咱们回吧?”
待穆重华的马车走远,那两匹马却从巷子的转角处出来,马上之人身一身劲装,着了一件黑色披风,几乎隐在黑夜中,目光却是闪亮得如夜空的星星,远远瞧着在夜色中越走越远的马车。
“小公爷,咱们刚才怎么不去下马瞧瞧?这黑灯瞎火的,这马车蹊跷得很。”
苏得莲拍了拍盗骊的头,道:“盗骊倒是比我还着急,快了。净心,时候不早了,回吧。”
净心听着自家小公爷说了几句没头没尾的话便不再做声,瘪了瘪嘴,只得催马跟上。
穆重华离开之时,天还未亮,褚樱迷迷糊糊中,听见穆重华与伺候她的小丫头在屋外低声说话。
“将军,这就要出兵了?我去喊姑娘。”
“不用,让她睡会儿,不要惊醒她,我去瞧瞧。”
褚樱听到屋外那人缓缓而来,行走间一声铠甲发出嚓嚓的声音,褚樱赶忙闭上眼睛。稳了稳呼吸。
穆重华蹑手蹑脚,进了褚樱房间,闺房内暖洋洋,带着淡淡的香气。床上的人儿,还未睡醒,一床锦被,闲了半床。
穆重华俯身瞧着睡梦中的人儿,大概还在梦中,嘴角轻轻抿着,面上微微泛着红晕。褚樱闭着双眸那人呼吸之间的热气扑到她面上,那人目光让她觉得脸孔上火辣辣的。
穆重华将褚樱露在外边的手臂抓在手中,香了香她的手背,放回被中,又伸手将被角压了压。
那人的动作虽然轻柔得很,但却惹得褚樱一阵颤栗,就在褚樱几乎忍不住,再也装不下去之时,穆重华终于起身离开。
房门轻轻关上之际,褚樱终于轻轻嘘了口气慢慢睁开了双眼,府外似乎传来了出征的号角和哒哒的马蹄声。
褚樱翻身下了榻惊动了小丫头。
“姑娘,你醒了?”小丫头南枫遗憾地道:“将军方才来瞧姑娘,可惜姑娘还睡着,将军不然奴婢叫醒姑娘。此时将军已经启程了。”
“嗯,没能给将军送行。”褚樱故作惋惜的样子,皱了皱眉头,问道:“将军走时可有什么交代?”
“将军说了,让我们好好照顾姑娘。姑娘好好待在府中等着将军就是。”
小丫头南枫侍候褚樱并不久,倒是将穆家主人的心思看得明白。
将军本是文人出身,如今虽是少年得志,当了穆家军的掌军人,身上还存着文人的儒雅,翩翩君子,待人又极为温柔,更是看重这位褚樱姑娘。南枫更是侍候得尽心,心中想着有一日,褚樱姑娘成了将军府的女主人,自己便是一等一的丫鬟了。小南枫年纪还小,只觉得能当上主子身边一等一的丫鬟便是头等的荣耀。
穆重华虽是满腹文韬武略,可真枪实战还是头一次,他带了穆家军中的一队精锐骑兵,装配了西晟最好的良驹和武器。
德宁公的小公爷最爱良驹,马场中良驹无数,此次穆重华带骑兵出使边疆,苏德莲从马场中选了上百匹北方良种马,装配了这队骑兵。
宣文帝龙心大悦,特意将自己骑过的一匹御马赏赐给了苏得莲。
有了良驹加持,穆家骑兵更如虎添翼,晓行夜宿便到了驿站。
那驿丞见朝廷派了人来,当下跪倒在地,痛哭流涕。
穆重华骑在马上,居高而望,见那驿丞面上虽然肿胀早消,但青紫犹在,手臂用白布包裹掉在脖颈上,一副狼狈模样。
那驿丞哭述了半天,并不见那将军搭话,抬头去看,只见那将军身着一身银色铠甲,大概是一路风霜,铠甲上罩了一层寒气,头盔上的红缨鲜艳夺目,面如白玉,星眸剑眉,俊美异常。
驿丞瞧着这朝廷派来的将军如此年轻,又生得这样清隽儒雅,心中便泄了气。
“将,将军。”
穆重华面上一笑,翻身下马,扶起那驿丞,道:“不知这位大人怎么称呼?”
“下官姓张,将军你可要给老百姓和下官做主呀。那四夷人太过跋扈,欺人太甚。”
“张大人,稍安勿躁,张大人是父母官,是百姓的主心骨,这个时候可不能乱了阵脚。”
“是是,将军说的对。”
“张大人,如今朝廷已经拨了银子,随后就到,你定要安抚好百姓,出榜安民。”
那将军年轻轻轻,虽是慢声细语,一字一句却是不容反驳。那张驿丞连连点头,急忙下去准备安民告示。
驿站已毁,这千名骑兵,便驻扎在边境的驻春河旁。旌旗招展,几百顶帐篷一眼望去,竟然没个尽头。战马嘶鸣,一时间四蹄扬起的尘土,几乎遮盖了整条河。
那河对岸的四夷可汗远远瞧见,心中也是倒吸一口冷气,心道:“莫不会这次真闹得有些大了,西晟的陛下怒了?”
但转念一想,驻春河便是天然屏障,河面宽广,与西晟接壤之处只有这一处水流缓慢,河面一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除此之外,便是百余里外的一处山道,山势险峻,怪石嶙峋,即使平缓处犹如迷宫,更是难行。前几日一场大雨,将那桥打的千疮百孔,倒是天助四夷。
穆重华安顿好瞧着这一带的地形,不禁眉头紧皱,那对面的可汗仗着这唯一的桥梁被大雨冲刷得摇摇欲坠,又瞧着穆重华粉面玉颜,心中颇为看轻,出言挑衅道:“小娃娃,瞧着我背后的小山,我在山上立了一面我们四夷的图腾旗帜,你若能拿到手,我便认了你的本事,别说是归还物品,赔偿损失,绝不再犯边疆。”
“可汗,乃四夷的大王,说话自然一言九鼎,绝无反悔?”
“自然。”
“好,那我们就以此为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