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你回来了啊？”
秦多羽恋恋不舍地抬起头，意犹未尽地揉揉眼睛，伸长了手去探床头柜上的水杯。
“哎呀夫人，那水已经凉了，您喝这个。”
刘妈迅速将手里的水杯递过去，又嘱咐一句小心烫，便退了出去。
身旁有人的时候，秦多羽和厉盛明主动说话还不觉得怪异，但是每到两个人独处，她总会觉得空气都凝固了。
“咳，那个……我能请教你几个问题吗？”
厚着脸皮忽略昨天晚上的不欢而散，秦多羽脸皮微红，垂下眼皮避开厉盛明的视线。
厉盛明置若罔闻，只是定定地站在原地瞅着她，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秦多羽这副脸皮薄的窘迫模样取悦了他，努力地克服羞赧，亮晶晶的眼睛慢慢看向他的刹那间，厉盛明听到自己脑子里啪的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断掉了。
“好。”
原本还想矜持一下，引导秦多羽保证不再痊愈之前作妖的厉盛明张嘴就答应了。
秦多羽一听，马上伸长了胳膊将七零八落散落在床上的各种文件整合到一起，然后一点点讲给厉盛明听。
有个好老师的优势很明显，很多时候秦多羽刚指出自己哪个地方不理解，厉盛明迅速就能对应到她欠缺的知识点，理论结合实践，三言两语就能拨云见日，让云里雾里的秦多羽受益良多。
“还有什么吗？”今天的厉盛明态度柔和得不像话，秦多羽皱着眉头，贝齿不自知地咬着笔盖，支吾片刻噘嘴看向他，摇摇头道：“你刚才讲的那点，还是不明白。”
……这个点厉盛明已经讲了两回了，按照秦多羽的接受程度，其他的几乎第一遍就都吸收了，偏偏眼下这个问题像是拦路虎，秦多羽怎么揣摩都觉得差点意思。
“你哪儿毕业的？”厉盛明无语地看着她，真心发问。
秦多羽顿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腾得坐直身体，瞪着厉盛明：“你什么意思？鄙视我专业吗？”
在她看来，当初厉盛明准备和她签合同时，肯定已经将她的祖宗三辈都调查过了，更别说所有求职简历里都必不可少的毕业院校和专业了。
厉盛明这么明知故问，不就是故意看她笑话，说她连最基础的管理知识都不懂吗！
“……我没有。”厉盛明很无辜，但依旧坚持问清楚。
“首师大，教育学！”
“……那怎么进了卓亚当了总监？”厉盛明很诧异，教师和集团的宣传部总监可是两个风马牛不相及的职业，她是怎么做这么大的跨越的？
“不想说。”
秦多羽扔掉文件，趴回被子里，再次裹成一只乌龟，用被子隔绝某个人探究的视线。
她喜欢孩子，所以上大学选择专业的时候毫不犹豫选择了教育学，虽然主修教育心理学，但是毕业之后还是很顺利地进入到一所名声不错的小学教书。
直到，杨丽梅带着她的父亲去大闹一场，学校考虑到影响实在糟糕，给她多结算了两个月的工资之后，将她辞退了。
那是她第一次意识到，即使自己人格独立，经济独立，也摆脱不了秦家恶魔一般的纠缠。
“你不说我可以自己去调查的。”厉盛明需要知道她是在什么样的契机下进入自己的竞争对手——卓亚的，这件事没有回旋的余地。
秦多羽也明白厉盛明所想，捂着被子好半天之后，才开了口：“……被学校辞退之后，我本想着继续在教育系统里待下去，可是那件事的影响太恶劣，我的母亲当时不仅把我骂了一顿，还对我带着的孩子包括家长进行无差别攻击。”
“有钱人家的孩子和家长，顾虑多，觉得有其母必有其女，所以就认定我也品行不端，恐难为人师表。”
几个家长的联名，毫无根据地揣测，就彻底斩断了她的一条路。
“之后跑销售，天天踩着高跟鞋，风里来雨里去，对着谁都要笑脸相迎，有段时间我自己照镜子都发现，公式化的笑，成了我的面具，还是摘不下来的那种。”
厉盛明沉默了，人生在世人人都有各自的痛苦，但是他想象不到，眼前这个笑的轻松的女人，经历过那么多。
“卓亚对我有知遇之恩，前任宣传部总监，算是我半个老师，等我经过招聘进入卓亚之后，他帮了我很多。”
长达四五年的故事，就被她几句话概括完，“所以，我不懂你说的那些，不很正常嘛。”
长篇大论之后，她很快调整好自己的情绪，从被窝里爬出来，重新捏起文件，笑呵呵地朝着厉盛明保证：“真的就最后一次了！”
床头灯灯光暖黄，秦多羽靠进他的时候，带着一股似有若无的清香，掺杂在空气里随处可闻的牛奶味道里，居然发酵出些类似于酒精让人头晕目眩的成分。
厉盛明看着秦多羽头顶的发旋，几根短短的发丝调皮地炸起，他情不自禁地伸手摸上去，等到秦多羽诧异地抬头，看进她晶亮的眸子里时，才发现自己的动作有些出格。
“……痒。”见惯了大场面的厉总怎么可能被难倒，他收敛神色，然后按着她的脑袋往外推了推。
秦多羽下意识“抱歉”一声，又低头去阐述自己对那个问题的理解，最后问厉盛明自己错误出在了哪里。
“其实你没必要非要搞懂背后的原理，等你接触多了，自然而然就明白了，学会运用就好。”秦多羽的疑惑完全是因为专业知识的匮乏，这个问题不是一朝一夕，甚至一个问题就能搞明白的。
厉盛明犹豫着要不要找个老师来给她专门讲一讲。
“……那还是算了吧，我之后又不会自己开公司。”
秦多羽一听，顿时想要放弃了。
本身因为离得厉盛明近就心猿意马，能集中在问题上的心思连一半都没有，效率太差还是不要上赶着出糗了。
“你等我一下。”厉盛明忽然起身，按着秦多羽的肩膀示意她稍安勿躁：“我去拿点东西。”
没多久，他就拿着两本砖头厚的书进来了，将书递到秦多羽手里，厉盛明解释：“这是我大学时的课本，你挑我笔记多的重点看，不懂的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