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在床上躺了一天的阿酒说什么也不肯再待下去,“一直躺着反对身体无益。”
景嵘羽拗不过她,妥协道:“你既想起来也成,但是只能在屋子里走动,屋门便不要出了。”
阿酒没见过他这么不讲理,气道:“那我和笼中娇雀有什么区别?”
“又说胡说,”景嵘羽把玩她披散下来的长发,耐心的解释道:“屋外的杂草太多,等我修剪干净就陪你出门,可好?”
他话里有话,阿酒追问:“府中出事了?”
“一些小事罢了。”景嵘羽扶她起身,替她披上外衣,“刚用过膳不宜走动,你先坐着,过会儿我再来陪你。”
他声音轻柔悦耳如林中清泉,引着雀鸟栖息在他周围,阿酒随着他的声音点点头。
景嵘羽揉揉她的发顶,投向她的目光满是宠溺,半晌后才离开内室。
在他说‘一些小事’的时候,风游恰好进来,倒不是他故意偷听,习武之人的耳力本就比一般人敏锐许多,是以表兄说的话,一字不落全进了他的耳朵。
嗯,表兄是个两面派。风游撇撇嘴,在心里下了结论。
待到表兄出来,他面上已看不出异样。
“事情都办好了?”
这人心情一好,连着声音都带了些温度。
风游爽快地应道:“放心吧,表兄。”
“就是,表兄已经确认了吗?”
“十之八九,错不了。”
风游敛掉笑容,眉目间不自觉阴沉起来,“如果是真的,那侯府内外要肃清的人可不少。”
景嵘羽目光悠悠地看向窗外,“扫清杂草和顽石,才能安安心心地踩进花园。”
顾大夫是在午后来的。
原本昨天阿酒刚醒,他就该来的,但玉落院里的那位突然有了点儿动静,故才耽搁到现在。
好在阿酒自己就是大夫,自己把过脉后无甚大碍也就没请顾大夫来。
景嵘羽领顾大夫进去,才发现坐在床头的人不知什么时候磕睡过去,头斜靠在软枕边边,稍一翻身就能从床上滚下来。
顾大夫自觉转身。
景嵘羽快步上前将她轻轻抱起,往里挪了挪,盖好被子后才道:“顾大夫,有劳。”
话落,顾大夫回身朝内走,搭脉之时,榻上之人小声嘀咕了句:“师父……”
顾大夫迅速抽回手,和世子爷一同离开内室,压着嗓子道:“姑娘已无大碍,只要少费心劳神,好好养些日子就能恢复如初。”
“恢复如初?”景嵘羽抓住这几个字,“什么意思?”
“先前草民有言,姑娘气血双亏,这气血双亏之人精气神懒散些,使不上什么力气,等养好了,自然和从前一样活蹦乱跳。”
景嵘羽微不可闻地点头,难怪刚起床一会儿就又睡过去了。
他朝门口走了几步,“另外一位病人呢?”
顾大夫自知他这是怕屋里的人听见,才走远些,是以嗓子一直压着,“那位公子的状况比前几日稍好一些,但仍旧生死难定。”
说着话,他从怀里拿出一张药方,“所需药材还得请世子爷尽快凑齐,有这些药,那位公子的胜算要多上几分。”
景嵘羽接过药方,上面的字遒劲有力,横竖间又不乏飘逸,赞道:“顾大夫写得一手好字。”
“哪里哪里,”顾大夫呵笑,“江湖大夫也没别的爱好,就是练练字采采药。”
“敢问顾大夫,上面的药是去药堂买还是要请人去现采?”
顾大夫大手一挥,“有些药虽不常见,但回春堂那种药堂定然是有存货的。”
“好,我这就托人去回春堂。”
景嵘羽当即唤来明翠,要她拿上侯府腰牌去回春堂。
明翠虽是内宅女使,但早前跟着夫人出入京都各家高门,像回春堂这种时常出入高门贵户的药堂,没理由不识得她。
小厮虽不认得她,却认得她手里的腰牌,毕恭毕敬地把人请进来,“姑姑稍坐,小的去请掌柜。”
自打林大夫不在后,王大夫渐渐挑起大梁成了回春堂的活招牌。
论医术,他比林大夫稍差些,但他有一样好处,不挑病人,只要前面的大夫拿不准主意,不管病人是贫户还是富商,寒族抑或士族,他都会亲自诊脉。
是以回春堂的生意比先前好了不少。
小厮来寻他的时候,他正埋头读医书,“出什么事了?慌慌张张的。”
“永安侯府的姑姑来了,王大夫快去瞧瞧吧。”
“她是来看病,还是请大夫过府?”王大夫头也不抬地问道。
小厮愣了下,重要吗?
来的可是永安侯府的人!
“小人没问,她拿着侯府腰牌,王大夫亲自去趟吧。”
王大夫不满地瞪向他,“下回再遇上这样的事,你先问清楚,治病、拿药都有章可循,这儿是药堂不是酒楼!”
“是,是。”小厮被训得连连点头。
小厮领他去隔间,王大夫进去后,明翠拿出药方,“有劳王大夫尽快配齐这些药。”
王大夫接过方子,瞧了好一会儿后才唤来小厮去抓药,“药阁左数第三列,写着参的那个格子里放了几株新得的野参,你把它另外包好再一并拿来。”
“是,是,小的这就去。”
明翠福身道谢:“王大夫客气了。”
“哪里,王某是看这张药方,用量和药材精准独到,想以药会友罢了。”王大夫作揖,“还请姑姑回去,帮王某引荐一二,若有幸能与写方的大夫恳谈一二,王某必然颇有心得。”
“好,回去定当转告。”
回去的路上,明翠对府里的顾大夫更加好奇,不晓得郡主娘娘是从哪里寻来的,一张药主就能让回春堂的活招牌赞不绝口,从前没听说过齐国公府的府医如何呀,应是新到国公府的吧。
待到了松苑,她将回春堂的事一说,景嵘羽莫名笑了,“郡主娘娘真是寻到位好帮手。”
“你把药送去玉落院,他若没叫你留下,你就回来吧。”
“是。”明翠刚要退下突然顿住,“常念的情形,可要通知楚家一声?”
“不必,”景嵘羽语气陡转,“医好常念就让他丢回楚府,全了他和阿酒的主仆情分,自此,楚家人一个都不准再放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