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森严,他们岂会不怕,女人当即泣道:“当……”
刚说一个字被男人拦住,他尚算镇定地喊道:“陛下明见,草民已俱实以告,实在无话可说!”
两方僵持不下,还是得陛下决断。
长久的静默里,在场的所有人都难熬,往后是站队肃王还是大殿下就看今次陛下的表态了。
“风游。”
庆元帝冷不丁的出声叫所有人都感到意外。
“臣在。”风游应道。
“宫宴不宜见血,你将人带回去,好生问话。”
话落,大殿下陈牧礼收紧手指,指尖抠入皮肉,传来清晰的疼痛都未叫他松开。
父王……再一次的……不相信他!
就算风将军带出城的百姓有问题,可他运黑火药乃事实,又有出事后肃王妃外祖散尽家财贴补城中人士,这样还不够吗?
为什么?父王总是偏帮三弟!
他想奋力一搏,倏然抬起头,对上头顶那道意味不明的视线,溜到嘴边的话突然卡住了,脑海中突然闪现母妃的死状。
自古帝王皆凉薄,说再多也是无用。
随着明黄龙袍起身,这场鸿门宴才算结束。
阿酒暂不能离宫,送他们至甬道,“世子爷,保重。”
其余人都已先行离开,只余世子爷和她,依依不惜地走在最后。
今夜,是有宣威城一事挡在前头,陛下才没想起赐婚明旨,可她人留在宫中,赐婚一事早晚会重提,到那时,又该用什么来阻呢?
景嵘羽一眼看穿笼罩在她眉眼上的愁雾,随即将它拨开,“宣威城一事不会那么快有定论,只要明旨未下,就还有转机,你安心留在宫里,等我来接你。”
阿酒眉眼弯弯地应下:“好。”
甬道上来往的人很多,景嵘羽按捺住揽她入怀的冲动,将她一寸寸收进眼底,等最后押解‘人证’的风游出来,他才离开。
数十丈的甬道在阿酒看来犹如没有边际,两边灯盏的光越来越弱,尽头一片漆黑,渐渐吞噬掉那抹干净削瘦的背影。
风游回望几眼,对身侧的人挤眉弄眼,“那位就是表嫂吧?”
“嗯。”
“你怎么不顺势拐她出宫?陛下见不着她,自然也想不起来指婚的事嘛!”
眼下,宫内才是最安全的。景嵘羽在心里回道。
见他不说话,风游当他忌惮齐国公府来抢亲,猛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齐三不是……表兄不用担心。”
好好的世家公子豢养男宠,光明正大不加掩饰,景嵘羽冷笑一声,谁信呢?
齐国公府的嫡子行径这般荒唐,齐国公夫妇怎可能容得?
撕破脸也好,往后不必再装相!
风游扯了扯手里的绳子,回身嚷嚷道:“还不走快些。”
他带着人没法再骑马,只好屈坐在马车,若不是有表兄在,打死他都不坐,困在四四方方的天地里,憋得慌。
风游虽混迹军营,行讯问供那一套他委实不在行,直接把人拉去侯府,等着听信就是了。
侯府水牢
常念看着绑在木桩上的人,有些吃惊地开口:“尹……先生?”
还真是夜儿的师父,他没死?
他继续追问:“夜儿呢?你把她带去哪里了!”
木桩上的人冷嗤道:“她还能去哪儿?自然是她该去的地方。”
瞧他一脸不在乎,常念怒骂:“混蛋!她和过去断得一干二净的时候,你又把她拖回去!她尊你一声师父,难道你就不能为她想想吗!”
刀尖舔血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头!
尹先生面上不为所动,“是谁把她养大?是谁授她武艺?她说不干就不干了,哪有这种好事!”
常念抽出佩刀,目露凶光,“她人呢?你们的落脚点在何处?”
闻言,尹先生仰面大知,看向面前几人的眼神充满挑衅,似在说‘你们能耐我何’。
肃王和风游当即忍不过去,主张用刑,只有景嵘羽沉默不语,一张口便叫众人吃了一惊。
“南星在你们手里?”
尹先生怔住一瞬后道:“是又如何?世子爷又想用我这一条贱命换他的吗?”
景嵘羽目光深幽,出口的话像柄利剑一点点砍掉他的生路,叫人心生恐慌,“你能从肃王府里逃脱是个意外,侯府不同,这点你们心里肯定有数。
在肃王府里你贪生,难道转了一圈到侯府你甘愿求死?”
话落,黄大夫递上两张供纸,“世子爷,招了。”
尹先生暗骂另外两人胆小怕死,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就将实情和盘托出。
他转而道:“世子爷觉得就凭两张状纸,宣威城一事就揭过去了?”
“自然不能。”景嵘羽口气淡淡,“可让大殿下翻不了身还是足够的。”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够狠!
尹先生面容染上决绝,“世子爷有话不妨直说。”
“很简单,双方做个交易,你们到底想得到什么,告诉本世子,本世子给你们,你们让所有事情归到原来的位置,从此山高水长互不搅扰。”
“原来的位置?”尹先生反问,“我们一直在做的就是想让错位的人和事情归位。”
语毕,水牢内的气氛骤降,景嵘羽目光冷冽,声音仿若寒冰,“你们出去。”
其余人出去后,他走近几步,“不如这样,你们把阿酒所中之毒的解药方子交出来,我放你一马,自此,你们想做什么只管做,能不能拦住全看本世子的能耐,如何?”
尹先生拿不准他究竟知道多少,也怕说多了,让眼前之人寻摸到线索,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世子爷把人交给我们,她自会无虞。”
“你就这么笃定,本世子找不到南星?找不到你们的落脚点?”景嵘羽往后撤了几步,眉眼中的冷冽被笑意代替,“阿酒与你们无用,你们既然想要她身后的东西,直言不是省事些?”
这种感觉不好受,就像是你的底牌被人轻飘飘地挑起,暴露于他人眼前,而这个人还明目张胆地告诉你,你所做的一切都是无用功。
那为此事死去的人呢,不是白白付出性命……而他们都是一群痴傻的末路狂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