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将将亮,营帐外已响起悉悉索索的动静,明翠端了热水进来,“姑娘,今日入林迟不得。”
阿酒早被外头的响动的吵醒,她拥着被子坐起来,呆愣愣的看向明翠,显然不明白为何今日不能迟。
明翠边替她梳洗边解释,“皇家行事最讲究吉利二字,何时开何时闭都要请钦天监合算过时辰方可。”
阿酒点点头,忽的又想起什么,“可前两日不是已经有人入林了吗?”
“他们说是入林也就是在林子周边转转,先猎几只野鸡和野兔过过瘾罢了,今儿不一样,是可至林子深处的。”
说话间,明翠已把她的青丝尽数搀成男儿发髻,用根玉簪固定住,“好了,世子爷已在帐外等了好一会儿,姑娘快些去吧,小心一些。”
杏红劲服,明眸皓齿,趁着朦胧的日光,怎么看都像是哪家矜贵的小公子出来游玩。
门帘被撩开,映入景嵘羽眼帘的就是这么个人,这么幅景儿。
今儿他没再穿月白袍,而是着一身松花色,阿酒想不出用什么词来形容,总归是她没见过的好看出尘。
景嵘羽眉眼噙笑,“走吧。”
“嗯。”阿酒欢快的应声。
公子小姐们骑着骏马候在林子外围,阿酒拍拍小红马后翻身上去,既兴奋又紧张。
于她身侧的景嵘羽拉过小红马的缰绳,“待旁人入林后,我们再进去。”
正合她意,不过能不能把缰绳还给她,哪有一人拉两匹马绳的!
东边的日头刚斜出一半,营地的号角声‘嗡’的响起,阿酒还没反应过来,周围马的嘶鸣一声盖过一声,不仅把她惊住了,小红马亦不安的走动吭气。
要不是有景嵘羽替她拉住缰绳,怕是此刻她已被小红马颠到林中去了。
半晌后,熙熙攘攘的人群已走了不少,景嵘羽这才把缰绳递给她,两人慢悠悠的入了林子。
进去后才发现,林中是有禁军巡逻的,走了好一会儿,连只野鸡都没遇上!
想来是被前几日入林的人给冲跑了,好容易遇到只野兔,阿酒连大气都不敢喘,忙指给景嵘羽看,示意他快拉弓。
岂料,景嵘羽从马背上拿出一张小弓交给她,压低嗓音道:“你来试试。”
青衣还在玉落院的时候,曾经教她射过箭,不过一发都没中过,阿酒有些迟疑的接过弓,这应该是特制的,掂在手里很轻。
她屏声凝神,动作极缓的拉弦,指间放松任由羽箭直射而出,‘啪’,羽箭像是根本没长骨头,软趴趴的掉在兔子后的草地上,连兔毛都没沾到。
“这……”阿酒尴尬的四处望望,“还是世子爷来吧。”
“多试几次就好了。”景嵘羽又递了支羽箭给她,宽慰道。
阿酒抿抿唇瓣,视线锁住先前的兔子,重复拉弓的动作,好家伙,这次的箭离兔子更远了些,兔子像是嘲笑她似的,听到动静只在原地竖起耳朵,下一息又埋头啃地上的野果。
“弓要拉满,出箭要快。”景嵘羽提醒道。
她并不知难而退,跟师父学医术的时候,遇到再难识繁杂的毒草也没退缩过,可这一会儿功夫,她射出了十二支箭,足足十二支!
一支都没中,还是那只兔子,它在横七竖八躺着的箭中跳来跳去,欢脱得像是忘了周遭的危险。
阿酒把弓还给景嵘羽,泻气的说道:“世子爷,你来吧。”
“左右不急着走,要是累了就下马歇会儿,我让护卫看住那只兔子,等你休息好了再说。”
话落,常念、夜儿还有青城已跃至兔子周遭的树上,形成三角包围之势,他们三人的功夫都属上乘,手头但凡有粒石子都能打晕兔子,这只兔子要想逃脱,绝无可能!
见状,阿酒噘噘嘴,他的耐心真是好,她都射成这样了,还能由她射,真是不知该气还是该笑。
‘咻’
此时,一支利箭飞射而出,阿酒眼瞅那支箭径直射向兔子,与此同时,身侧的景嵘羽拉弓搭箭。
就在利箭要射中兔子之时,后头的利箭先他一步射至兔子的后脚边儿,箭身微颤发出‘嗡嗡’的争鸣,兔子受了惊立时就要跑远。
这下轮到树头的三人动手,一个石子一个石子的愣是把兔子框在包围圈内。
趋步走近的郑舜被眼前景象惊得张大了嘴,初时搞不明白他们这是在玩儿什么,再看歪倒一地的箭支,明白了。
“呃,要不爷再去抓几只过来?”
景嵘羽慵懒闲适的转过头,斜眼睨他,眸中的意思再明白不过,多管闲事!
郑舜讪笑着后退,“你们继续,继续。”
待他走后,阿酒长叹口气,“要是一天都射不中怎么办?”
“有我在,它跑不了。”
闻言,阿酒又叹口气,兔子是她还是他射的,有这么大的不同?
阿酒一鼓作气把他马背上剩余的羽箭拿过来,连番搭弓……
树头站着的三人均用手扶了扶额,一副没眼看的样子,世子爷也真是的,他一箭就能了的事,非浪费这一地的箭!
她拍拍手,“世子爷。”这下只能由你来了。
阿酒拉着缰绳往后退,她心里暗暗打定主意,这辈子甭再想让她拉弓!
景嵘羽无耐的再次搭弓,箭刚脱手,身后就传来她的惊呼还有小红马的鸣叫,他忙回头望去。
只见小红马不安的高高昂起上半身又落下,阿酒显然是驾驭不住,只紧紧的攥住手里的缰绳,脸色顿时变得惨白。
小红马忽的一个腾空跃起,阿酒来不及惊呼就被甩了下去,她紧闭双眼,等待身体触体的疼痛,可等了半天,疼痛都没传来。
“没事吧?受伤了没有?”头顶响起景嵘羽清冷的嗓音。
阿酒掀开眼皮,见他满眼焦急的回望自己,摇摇头道:“没有,没有受伤。”
既没遇着什么猎物,也没有旁的马经过,小红马好好的,怎么会受了惊!
阿酒眼带狐疑的朝小红马望去,夜儿虽已将它稳住,可它摇摇晃晃的,如同酒醉一般,站也站不住。
不知怎的,她脑中忆起日前的一句话,越想越是后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