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酒不会射箭,前往高台为半夏打气,她环视场内,人还未到齐,半夏行至比试场地,举起弯弓,一支利箭‘咻’的飞出,一息间场内响起众人的赞叹。
被钉在地上的箭头飘扬着桃粉色的花瓣,半夏一箭就射穿了靶心。
阿酒冲半夏挥手,半夏收了弓箭朝阿酒走去,正巧碰到韩家姐妹,韩娇一改昨日骄纵习气,朝半夏规规矩矩的行礼。
半夏只看了她一眼便继续前行,阿酒离她们有段距离,听不见她们在说什么,只看到韩娇拦住半夏,微低头颅,委委屈屈的,半夏没甚耐心的推开她……
伴着韩娇的一声惊呼,众人的目光皆落在半夏身后,半夏猛的回头,三皇子陈牧野不知何时出现的,竟这样巧,救了要从阶梯下摔下的韩娇。
阿酒跑至前头,将半夏与她们拉开些距离,无论手下怎么使力气,半夏都定在原地,一双眼半眯着,居高临下的向阶梯下搂在一起的男女看过去,不言语,不动作,只这样盯着。
“多谢三皇子救了家妹。”一旁的韩芸说道。
陈牧野抬眸看向半夏,被她这种冷淡的眼神给慑住了,一时竟忘了要说什么。
半夏冷哼一声,朝韩娇抬了抬下巴,“她说要嫁给你作侧妃,你们二人这样是在告诉我,你们是对有情人?”
话音刚落,陈牧野的手一松,怀里的韩娇‘嘭’一声落在地上,紧接着就是韩娇苦天喊地的哀嚎。
陈牧野倚着栏杆,翻到阶梯上,举手以示神明,“她胡说什么东西,我都不认识她,而且我早就发誓,府里只你一个正妃。”
他与半夏青梅竹马,她什么时候是假发火,什么时候是真动怒,心里还是有数的。刚刚半夏的模样,若不赶紧帮她灭了火,怕是要吵着闹着退婚。
三皇子的一番话让众人唏嘘不已,皇子府里就一位正妃,这自建朝已来都不曾有过,看半夏的眼神不由多了些艳羡。
“娇娇,你手怎么了?”韩芸惊道。
阿酒至她面前一看,韩娇左胳膊戳进去一小截地上的断枝,血汩汩的往外冒,已染尽她半边衣裳,“拿剪刀来。”
宫人递了剪刀过来,阿酒沿着断枝剪开那一圈衣衫,拇指粗的断枝斜插在韩娇胳膊内,阿酒用手碰了碰,韩娇哭得越发凶,边哭边含糊不清的说什么,断断续续的,拼凑起来大概是,“上呈陛下,治你的罪。”
阿酒取了块白净的帕子,沿着伤处捂住,“你要干什么?”韩芸问道。
话音刚落,阿酒已将那截断枝拔出,韩娇‘啊’的一声惨叫后晕了过去。
现下手里边没药,带的药都被留在海棠院,阿酒将伤处粗略包扎了下,说道:“快些送她回去,清理伤口,我去拿药。”
两个宫人过来将韩娇抬到担架上,韩芸转首对阿酒说道:“不劳姑娘操心,我会让宫人拿韩府的名帖请林大夫过来。”
说完她便随宫人一道离开了。
金锣敲响,摘花会正式开始,刚还围了一圈的公子小姐,如受惊的鸟兽,四处散去。
半夏下场,她的箭术在诸位小姐中一骑绝尘,唯楚晚棠能与她一较高下。
二人各射十支箭,支支射中柳枝系着的鲜花,又加射了十支,依旧如此,她们二人虽自小不对付,倒还算是知根知底,这么射法,怕是天黑都分不出来胜负。
楚晚棠扔了弓箭,对着宫人喊道,“就不能备两个彩头?”
半夏附和道:“对啊,若是实在没有,金簪之类的我就不要了,你给她吧。”
宫人是头一次遇着这样的情况,看了下彩头说道:“回两位小姐,彩头是一对臂钏。”
两人各得一支,摘花会圆满结束。
回去路上,守卫慌张跑来,“三皇子和世子爷快去看看吧,郑小公爷拦在门口,不让林大夫进来。”
陈牧野可一点儿也不想再同韩家人有一丁点的关系,再惹半夏生气可不是好玩儿的,不耐烦的说道:“韩大小姐呢。”
守卫:“韩大小姐一直在,任她怎么说,郑小公爷都不松口!故韩大小姐差小的来请世子爷和三皇子去。”
半夏没理他,继续往前走,陈牧野忙追上去,“本皇子不管,谁爱管谁管!”
景嵘羽和阿酒行至正门,见郑舜手端在窄刀柄上,‘铿,铿’窄刀一时抽出两寸一时又缩回去,郑舜表情不耐的看着林大夫和韩芸。
“陛下有令,闲杂人等均不能入园!”
韩芸被气得胸口一窒,“林大夫是我为家妹专门请来的!不是什么闲杂人,郑小公爷还是趁早放行,若延误了家妹的伤情,父亲和母亲定是不依的。”
郑舜偏是端着一副浑不吝,“爷不吃你这一套,若你请了陛下口谕,爷就放行。不然,他,休想进去!”
“你……你简直不可理谕!”韩芸指着他,气极了道。
郑舜白了她一眼,“园里有御医,怎么令妹的伤御医都看不得?若如此,韩大小姐更该去宫里请陛下口令,准元院首过来为令妹医治!省得被江湖郎中误诊了病情,那就不好了!”
韩芸眼角余光看到景嵘羽向这边走来,眼中闪过一抹惊喜,她让守卫去请他和三皇子,没想到他真的来了,“世子爷,你救救家妹,她的伤你也看到了,真的很严重……”
郑舜见到景嵘羽,收起那副油盐不进的架势,不过身形仍是一寸未让,景嵘羽深知郑舜的心结,“满蹊园毕竟是皇家林园,在这里吵闹有损皇家体面,都散了吧。”
“那家妹的伤怎么办?”韩芸泣道。
景嵘羽看了她一眼,“韩二小姐受的是皮外伤,不是什么绝症怪症,韩大小姐是觉得御医的医术连这种伤都处理不好,这是疑心陛下选医的眼光还是觉得太医院选人有弊端?”
韩芸白着一张脸否认道:“不是,我没有这么想。”
“听到了吧,还不滚?”郑舜冲林大夫说道,他口气里像是带着一把利剑,直冲冲的刺了过去。
从始至终,林大夫都不曾开口,离开前还躬身行礼。
韩芸提裙离开,经过阿酒时,瞥了她一眼,极快又收回了视线,她目光里的冷意和凌厉不消一点掩饰,如洪水决堤倾泻而出,这绝不是结果,是开始……你等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