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
景嵘羽话音刚落,阿酒听到身后的门吱呀地开了,她转身便看见之前拦她的青衣男子,做了个请的手势。
阿酒略带疑惑的看了看景嵘羽,这是能走了?
可他已经埋首于案桌上的书册,不再言语。阿酒朝他福了福身子后便小跑了出去。
待脚步声越来越远,景嵘羽才抬起头望向屋外凉凉的夜色,心里腹悱道,办别的事?她可真是被人卖了还要帮着数钱的傻子!
暗卫早就摸清他的去处,跑回春堂打杂去了!
诚然如她所言,她师兄的医术远高于她,这样的人在回春堂打什么杂?
算了,她既不愿进侯府,也不必点拨她,非得吃了亏才知道谁是好人!
李掌柜在正厅左等右等,忽的袖子被一阵外力拽住,低头一看,阿酒扯着他直奔大门,头也不回,话也不说,只一个劲儿的要离开。
坐上马车后,见阿酒紧绷的脸有了一丝缓和,李掌柜问道:“怎么了?是老夫人的病情?”
“不是不是,老夫人的病情无甚大碍。”
看阿酒没再往下说,李掌柜没再继续发问,到药铺后,阿酒便早早歇息了。
南星依旧回来得很晚,他同李掌柜商议:“计划已定,十五那日我约掌钥的执事去环采阁,偷了钥匙进回春堂药阁寻雪蝎胆。”
“若事不成,怎么办?”
南星顿了顿,“倘若败露,掌柜就告诉阿酒我云游四海寻药去了,只是南星愧对王爷和王妃娘娘的嘱托。”
说着他转身端一锦盒走向李掌柜,弯曲双膝跪在地上,双手高举锦盒没过头顶,“只望掌柜能倾其所有
为阿酒拍下雪蝎胆!制凝雪丸的方子我会悉数写下,阿酒就拜托掌柜了!”
李掌柜赶忙接过锦盒,把南星扶起来,颇为动容的说道:“先生折煞我了,我这条命本就是王爷的,就算是死也定然是我死在阿酒前头!”
闻言南星抱拳行礼,“有劳掌柜!”
说完两人不约而同望向窗外,乌云敝月,所幸天上紧锣密鼓的飞扬起雪花,半盏茶的功夫就在地上迅速覆了一层,虽不见得白可在这黑夜却足以让人看清方向。
翌日,阿酒推开门便见满目白雪,李掌柜在对面冲她喊道:“阿酒今日就待在屋里吧,等雪停了再出来,省得着凉。”
虽知道李掌柜是为她好,阿酒却不大开心。本来活动范围就仅限后院,现在又缩小到自己的屋子。
她朝手心哈了口气,抬头望下头顶飘着的雪絮子,在原州的时候一入冬便天天下雪,她和师兄就偷偷用师父的药炉烤番薯,每每换来的都是师父的责骂,幸好是冰天雪窖,不然定要挨师父罚的。
“师兄,在吗?”阿酒问道。话刚问出口阿酒便有些悔了,她心里清楚得很,师兄不在。
她迅速转身回屋,“没事了。”
回春堂内,陈执事把南星拉到一边,斜眼飞着他说:“小子,真要请我去环采阁?你知道去那一趟得花多少银子嘛?”
“多亏了执事,小人才能进回春堂,平日里执事又让我多留在药阁熟悉药材,其中良苦用心小人怎能不报。”
南星一通漂亮话说得陈执事喜笑颜开,也不再拿乔,拍了拍他的肩膀,“嗯,就知道你小子是个知恩图报的人。”
南星矮下头行礼,“后日,请执事务必赏光。”
“行行,忙去吧。”
陈执事笑看着南星离开,直到他的身影不在视线范围后,扬起的嘴角突的下垂,转身去往另一个方向。
陈执事穿过羊肠小道停在一处僻静的屋子前,确认周围没人后,才推门进去。
“鱼上钩了。”陈执事低头说道。
“嗯,光上钩了没用,得预备万全才能把鱼端上方桌。”山水浮雕屏风后传来不疾不徐的尖细嗓音。
“是。”
很快门‘吱呀’被打开又合上。
屋檐上的雪终于开始消融,滴嗒滴嗒的往低处坠落,水滴声越来越疾,听着像是正在落雨一般。
阿酒推开屋门,见雪化了好些,索性拿起扫帚清扫院里剩余不多的积雪。
她左思右想还是觉得师兄不太对劲,办什么事用得着这样起早贪黑?
她放下扫帚,见李掌柜不在,便蹑手蹑脚的潜进师兄的屋子,桌上倒扣着陶瓷茶具,床上的褥子没有一丝褶皱,阿酒心里不免赞道:师兄还是这么整洁有条理。
转身离开之际,眼角瞥到角落里躺着一件驼色外袍,应是师兄穿脏的吧。
阿酒把衣袍拿起来,想着此刻也没事,不如帮师兄把脏衣服给洗了。
衣袍刚沾上手,阿酒便闻到一股子幽香,虽然味道极淡,但依旧被她的狗鼻子闻了出来。
阿酒细细嗅了下,不是药味,这香味倒是和钱府姨娘们身上的味道大差不差,难不成?阿酒甩下袍子跑去找李掌柜。
铺子里,阿酒喘着气问道:“师兄是不是有相好的了?”
李掌柜一听惊得张大了嘴,“什么相好的?”
阿酒白了李掌柜一眼,心想这人实在没什么眼力,理直气壮的说道:“师兄的衣袍上沾了姑娘家用的香粉,不是相好的那是谁的?”
李掌柜猛的想起来,南星之前去过一次环采阁,可那衣服都洗过两回了!饶是如此她都能闻出来?
阿酒见李掌柜只顾着瞪眼不说话,以为他在想说辞好骗自己,先行说道:“掌柜的莫想要诓我,别的不行我鼻子可灵了!再说那姑娘兴许就是我嫂子,告诉我也不碍事的!”
李掌柜见糊弄不过去,只得帮南星认下,“是,你师兄与那姑娘也是刚接触不久,等时日一长总要让你见的!你可不能让他知道你已经发现了哈,不然他会不好意思。”
阿酒点点头,见自己解开师兄的大谜团后,眉毛微挑,嘴角上扬,小脸上的喜色想藏也藏不住,懂事的说道:“放心吧掌柜,阿酒懂的!”
说完蹦蹦跳跳的回后院去了。
原来师兄在京都要办的事指的就是这个姑娘,那敢情好,回原州的时候不定还多个人作伴。
阿酒越想越乐,复又拾起地上的扫帚,很快后院便响起竹枝刮过地面的唰唰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