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的医术自然不会出错,阿酒没再追问,但心里隐隐有些担忧。
用完午膳,晚棠便黏着常念去了。
阿酒紧赶慢赶绣完毛领,想着左右也无事,不如趁早送去松苑,若有不满意的,她也好改。
不过以世子爷的性子,大抵也不会不满意。
刚走到玉落院门口就被侍卫拦下,“姑娘有事差属下去即可。”
见状,阿酒心底的担忧越放越大,不知怎的,唇瓣微微打颤,“出了何事?”
“无事。”明翠走上前,剜了眼侍卫,转而对她说道:“新来的护卫不懂规矩,没吓着姑娘吧。”
“姑娘是去松苑?”
阿酒没回答她,朝侍卫问道:“出了何事?”
“属下头一日当差,姑娘勿怪。”侍卫抱拳应道,他再傻也明白拦错了。
也怪他自己,没想起来多嘴问一句,要是姑娘不信,转而去问哪个嘴不牢的下人,或者偷跑出府,世子爷非剥了他的皮不可。
阿酒瞧他的样子就知问不出来什么,她微微一笑,“没事就好。”
“姑姑,我去趟松苑。”
明翠福礼道:“姑娘路上小心。”
待姑娘走后,忙唤来脸生的丫环,“你悄悄跟在姑娘后面,千万别离得近了,见姑娘进了松苑再回来。”
“是。”
丫环年岁小,身量瘦,随便往树后一躲保准不能叫人发现,她一路跟着,见姑娘径直入了松苑才折身复命。
她藏得不错,但身上沾的香露出卖了她,鲜花汁子调的香,香香甜甜,小丫头最合用不过了。
阿酒入松苑没走几步,遇上预备离开的风游。
“表嫂好啊!表兄在书房哪。”
风游自来熟的模样叫她不大好意思,她尴尬了一瞬,摆摆手道:“我不是来找世子爷的。”
她把毛领塞到他怀里:“劳烦小将军替我转交给世子爷。”
说罢,她转身离开。
那个跟踪了她一路的丫环应该已经走了,她得去找人问清楚,世子爷瞒她的事究竟为何。
风游一脸懵,愣在原地想了很久才明白,肯定是因为他们快成婚了,婚前不便相见才会托他转送信物。
他一面点头一面往回走,待表兄见了,定会好生夸他一番。
哪知景嵘羽的脸色较先前更加阴沉,嗓音冷冽带着几分迫人的冰寒,“她进来了又走了?”
“对。”风游摆出快哭的表情,好容易表兄的脸色好一些,怎么又……
“不关我的事。”在触到表兄不善的眼神后,他赶忙起身作发誓状,“我什么都没和她说,她一见着我,就把东西交给我了。”
景嵘羽当然知道,不光是他,整个侯府都不会有不长眼的告诉她发生了什么,但她肯定发现了什么,不然她不会来松苑却不见他。
“她往哪个方向走了?”
“没,没注意。”
就在侯府里,他管表嫂去哪儿做甚。
话音刚落地,眼前就像刮过一阵风,前一刻还坐在案桌后的人,这会儿已然没了身影。
他问松苑的守卫,“姑娘像是往南边去了。”
南边?侯府大门?
景嵘羽不禁加快脚步,绝不会让她出侯府半步,南星的事若让她知晓,后果不堪设想。
他所料不错,阿酒是奔大门去的,但门口的守卫早先便得了令,哪肯放她出去。
“姑娘且回吧,府门暂闭,任谁都不得外出。”
阿酒指指角门,“可我先前还见夫人身边的丫环出去了,单我出不得?”
“属下不敢,”守卫抹把额头的冷汗,这位姑奶奶怎这般难缠。
阿酒不依不饶,“谁给你下的令不准我出府!世子爷?夫人?侯爷?”
“属下、属下……”守卫支吾不作答。
实话不能说,一时半会儿从哪儿找理由诓她?
“倘若你再拦我,”阿酒拿出银针对准自己的咽喉,“我死在这儿,你一样交不了差吧?”
“姑娘、姑娘!”守卫伸出手欲拦,却不敢再进一步,生怕她真扎下去。
莫说她死了,就是她伤了,他也得赔命哪!
守卫正急得团团转之时,瞥到不远处的人影,暗自舒了一口气,他转而对姑娘说道:“好,好,姑娘莫急,总要容属下拿钥匙吧。”
“姑娘这急性子真真是吓人,不让姑娘出门,真是为姑娘着想,想想前几次,外头的都敢进侯府来拿人,姑娘是没见着世子爷的脸色,阴得吓人。
好容易盼着姑娘回来,世子爷的脸色好看些了,姑娘又来于咱们这些做下人的为难。”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一步恨不能掰成三步走。
阿酒不忍为难他,但架不住情势逼迫,语含歉意道:“对不住。”
“我就想出去看看,很快就回来,不会叫你为难。”
“知道姑娘好心,属下就为姑娘破次例,但咱得约法三章,至多半个时辰,不然属下铁定要被赶出侯府。”
“守门大哥且放宽心,我保证按时回来。”阿酒见着缓缓打开的角门,收起手里的银针放回布包里。
她快步踏上石槛,脚刚踩上去,胳膊忽地一紧,接着整个人落入沉光香的怀抱。
“不准去。”
清润的嗓音带着担忧和不容拒绝的命令。
阿酒使劲推他,质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我能从宫里全身而退,还能有什么事比宫里的事还复杂?”
“难不成世子爷要关我一辈子吗?”
她说的每个字都落在景嵘羽的心上,震得他心脏猛烈收缩,疼得他呼吸不了,只有拥紧胳膊下的人才能好受一些。
他不让她出府,是因为怕啊。
若她真的知道南星出事,知道南星的条件,她可能真的离开他,离开侯府,去到他寻不到的地方。
他怎么能允许这种情况发生呢?
“别去,阿酒。”
他语带祈求,暗含阿酒从未听过的……卑微……
阿酒垂下手,喃喃道:“是……师父出事了吗?”
“世子爷,你实话告诉我吧。”
半晌,景嵘羽缓缓道:“是,他们在端州城不见了,沿途我已经增派暗卫,阿酒,你去了也无用的。”
他扶住阿酒的肩膀,抬起她的下巴,两人的视线交织在一起,“你好好地待在侯府,我不会让你出事,也不会让他们出事。”